第26章 副书记牛山歌 2_政法委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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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副书记牛山歌 2

  散会后,出纳徐芳芳边数钱边提醒说:“政法委的账户里没有一分钱,这两万块是上次没收赌场的钱,用了以后出差下乡都没钱了。”

  我说:“先用吧,以后再想办法。”

  徐芳芳很不高兴地歪了歪嘴,把钱甩给了吕青旦。

  贾锁柱勾了一眼徐芳芳,说:“一下子花那么多钱有没有效果啊。”他和徐芳芳的关系很好,听说俩人经常偷偷去海里游泳。

  一大清早,二十只黑色小羊就被民工抬上“东风”牌汽车。尽管前双腿被绳子绑住,小羊起初在车厢里还是很不老实,经常不知好歹地挣扎着昂起头咪咪乱叫,有几只公羊竟然不顾一切地用头撞两边的车厢板,但它们看到贾铁柱手上的闪光灯在头顶上不停地闪电,就彻底老实了。

  贾锁柱有个爱好,特别喜欢搞摄影,作品多次在县里获奖,我有几张下乡的工作照就是他给拍的。

  东风车是从交通局借来的,刚出了县城轮胎就破了,只好停下来换新胎。贾锁柱说:“今天运气不好啊。”

  “运气好就不叫扶贫了。”陈风水无所谓地答道。

  我和陈芳芳坐在驾驶室里,司机还是陈风水。而其他几个人则站在车厢的两边,挺起胸膛双脚直立,表现出干群一条心,团结一致向前看,紧密团结在羊的周围的气势,喜得贾锁柱手上的照相机又是一阵耀眼的闪电。

  青蛋旦将头伸到车窗前说:“书记,光自己照相还是不够的,叫电视台来弄几个镜头吧?”

  “不用了,工作还没见效先不要大肆宣传。”我一贯讨厌宣传炒作。

  吕青旦很有见地说:“书记,你不能忽视宣传啊,当官也要靠运作靠包装的,想升官升得快就要多上报多上镜,这样人家就以为你工作扎实接近民众有政绩呢。”

  “少些虚的东西,还是多做实事吧。”我略有所思地说。

  吕青旦叹口气说:“以县委常委的身份上镜头,我这辈子是没机会了。”吕青旦当了十年的副局级干部,可就是没有机会转正。

  汽车驶上街道了,吕青旦还时不时朝街尾看去,他希望电视台的记者来采访,但始终没有见到扛“枪”的记者出现。

  这时,冬天的气候还没有完全退去,天空阴暗,到处浓雾弥漫,汽车慢慢行驶在布满石子的公路上,眼睛往右一扫是熙熙攘攘的大山,往左一扫也是熙熙攘攘的大山。公路的两边是长满青色小叶子的甘蔗,一派勃勃生机。掉光了叶子和花絮的芒秆在山风中伸长脖子等待着发芽。偶然有几只色彩鲜艳的毛鸡,冷不防地横窜公路,引起车上的人一阵尖叫。刺人的寒风在车厢里盘旋,引起羊群一阵阵的骚动,贾铁柱站在车上不停地“嘘嘘”地吓唬前途未卜的羊群,而羊群总是不听话,只要汽车碰上石头往上蹦一下,它们就好像幼儿园里不听话的孩子见到老师端来一大盘冰淇淋就一样齐声喊叫起来。

  汽车转上了泥泞的山路,大约行驶了十多里路,就在一个大山下被堵住了去路。原来,前面有一辆中巴车滑出了路边,一大群女人正望着歪歪斜斜的汽车叽叽喳喳。他们都是县一中的女老师,也是去凹凹村扶贫的。她们的力量太薄弱了,根本推不动车子,我们只好停下车来,一齐上去帮她们把车子推上路面。见车上什么东西也没有,我很奇怪地说,你们两手空空下乡做什么呢,有个中年女老师简略地说,学校前年给的是钱,去年也给农民买了几头母猪,今年没什么送的了,只能出点劳动力帮他们把甘蔗草除掉,再施施肥什么的,学校实在没钱啊。

  凹凹村是县一中扶贫的挂钩点,在青藤村后面几公里远的地方,我曾进村过两次,道路十分的恶劣,车子离村两公里就走不了,进村只能步行去。

  我们越过中巴车继续往前走。突然,陈芳芳递给我一块绿箭口香糖,然后莫名其妙地说:“我们想错了,不应该花那两万块钱,像一中那样帮村里除除草搞搞卫生就可以了。”

  “搞形式主义不是我的性格。”我把口香糖放进嘴里答道。

  徐芳芳是个舍不得花钱的人,吕青旦说她是个著名的铁公鸡,常常为家里买什么样的卫生纸和老公吵得不可开交。

  由于美女徐芳芳坐在身边,陈风水精神特别的好,在平坦的道路上故意把车开得很慢,趁徐芳芳不注意时猛地刹一下车,弄得徐芳芳的****重重地碰在他的身上。

  “你想干什么呀,讨厌。”徐芳芳瞥他一眼,紧紧地靠在我身上。陈风水一本正经地嘿嘿笑,然后吹起口哨来。

  山里很静,好像被人遗忘的角落,但树木已经齐刷刷冒出了嫩叶,分明透出了特有的春天痕迹。时不时可以见到,衣着单薄的农民扛着锄头,扛着弯曲的木犁,站在长满荒草的山坡上远远地望着我们的汽车。

  汽车爬行至青藤村大约还有一里路时,我们又遇到了一辆抛锚的救护车。车上坐着的是县妇联的人,他们是去河光村修路的。河光村在青藤村左边不远的山洼里。带队的是主管妇联工作的苏娜副县长。今年刚四十岁的苏娜苗条漂亮,是个党外人士,原是县卫生院的院长,前年换届时当上了副县长。她对扶贫工作很热心,前年就到处凑钱给村里修公路,但钱拨到村里后,村长却把钱挪用去挖鱼塘了。她并不灰心,曾对我说:无论多大的困难,绝不埋怨农民兄弟,她和妇联的同志一定把公路修好,让农民兄弟下雨天也能进出村里村外。苏娜说这话时,苍白的脸显得红润而生动。

  苏娜是好样的,如果领导干部都这么想,扶贫工作哪有做不好的呢。

  救护车只是换轮胎,无需我们帮助。我们稍停了一会儿又向村里驶去。此时,天空晴朗了,阳光默默地斜照着,但山里的风更加寒冷,车上的羊群也冻得紧紧靠在一起不吵不闹,仿佛它们懂得珍惜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

  11时20分,车子终于驶入了青藤村。这时,天空格外的蓝,树的嫩叶格外的绿,连村里的狗和牛也格外守纪律,自觉到远处大小便。因为接到我们进村的通知后,村长今天一大早就把全村的人喊起来,搞了一次爱国卫生大扫除。路边堆放的杂物搬走了,晒谷场上一条红色的横标牵挂起来,随风摇曳。小小的村巷还垫了一层黄土,散发着一阵阵泥土的腥味儿。

  村长领着全村的人站在村口迎接我们,又矮又黑的村长上前紧紧握住我的手,激动得半天才说:“想不到天气这么冷,你们这些大人物也会来,素质真是高得不得了呀。”我模仿电影里党代表的口气说:“我们又来给你们扶贫了,这是县委县政府的英明决定,这是我们真心实意抹贫的具体行动,我们真的希望你们早日富起来啊。”村长一改往日的木讷,抹去眼角的黄色眼屎咧开嘴说:“大冷天县委派人来扶贫,这是我们村的光荣,也是我们农民的福分,我们要下定决心、排除万难,坚决完成党交给我们的脱贫任务!”

  村长说话的时候,一双三角眼朝徐芳芳的丰乳扫了个来回,徐芳芳低下头不好意思地往外走。

  分羊的现场隆重热烈。村民争先恐后,生怕分不到羊。村长在旁边念名单,我和吕青旦亲自将羊一一分到农户手上,有力地体现了领导关心农民的先进思想。贾锁柱不停地用数码相机给大家拍照,好像新闻记者似。徐芳芳满脸笑容地给各家各户分发《养羊技术问答五十例》的小册子,那高耸的****上下跳动,给寒气中的男人增添了融融的暖意。小羊在绳子和主人的牵引下,似乎体会到分离的痛苦,一声低一声高比赛似的号啕,但它们好像并没有忘记我们,在进入幸福的家庭和不幸的家庭途中,时不时回过头来,不停地打招呼摇尾巴,表示最崇高的致意以及最真挚的拜拜。突然,一个脖子上青根暴突的老人,迈着小型鹅步走上前,郑重地给我送了一串黑色的干槟榔。我笑了,接过那黑色干槟榔的瞬间,倏地想起了过去村里人娶媳妇的欢乐日子来。

  村长不停地夸奖道:“这批羊都不错,真的不错哟。”

  我起了私心,挑了两只又肥又壮的小羊留给了自己的“三同”户黎木勺。黎木勺十分感动,硬拉着我去他家里坐一坐喝口水。他还说,儿子去深圳打工了,家里只剩下他和多病的老伴。

  黎木勺不刮胡子,依然穿着有破洞的旧衣服。

  他的家在村东头,两间泥砖屋,墙壁发黑,门口垂着被拉断的电线,据说家里的广播坏了几个月也没钱修。一只黄狗懒洋洋地躺在地上,我进来的时候,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屋里空荡荡的,没一件像样的家具,一张摇摇晃晃的木床,铺在床上的被褥,却亮出这破败农舍里少见的白净。床底下乱七八糟地堆放着一些地瓜。在另一间儿子住的房子里摆着一张铁床,床上并排放着四筐稻谷,两张绿色雨衣盖在上面,好像很久没人动过。

  老伴见到我也没说话,脊背深深弓着,头几乎垂到了胸前,头发全白了,经过我身边的时候,眼神没有一丝一毫的漂移,实际上她的年龄还不到五十岁。

  黎木勺坐在我的右边,老伴坐在我的左边,我们有意识地摆了个领导和农民促膝谈心的姿势,贾锁柱抓住时机赶紧拍了几张干群团结向前看的“新闻照”。

  “身体好吧?”徐芳芳关心地问。

  黎木勺咧开一嘴黄牙回答道:“好,好得不得了。”

  “生活好吗?”我关切地说。

  黎木勺又笑笑说:“好哇,好得不得了。”

  我知道,黎木勺在说违心的话。但老实巴交的农民在县委领导面前又有几个敢说真话呢?

  “平时有钱花吗?”吕青旦很大方地问。

  黎木勺竖起三根手指头说:“有,儿子每月都给三十块。”

  “好好养羊呀,羊生仔仔又生仔,不出三年家里就有钱了。”我鼓励道。

  黎木勺抖动着胡子说:“养,好好养,就怕人家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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