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劫车 1_政法委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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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劫车 1

  船主熊日安对我们的到来有些不大高兴,一再交代我们不要到处乱跑,掉下水里出了事他不负任何责任。说这话时,他始终没有看我们一眼,仿佛自言自语似的。

  “莺海”号慢慢向外海驶去,前方是一片蓝得无限大的海水,头顶上是一群一群飞翔队形十分生动的白色海鸥,我们站在船上好奇地看风光。这时,离我们原先预定的出发时间迟了两个小时,原因是熊日安的妻子何水娇在家里拜神耽误了时间。对妻子的姗姗来迟,熊日安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好像故意做给我们看似的。

  上船前,我了解了熊日安的一些情况,乡领导对他的看法都不怎么样。

  熊日安四十出头,当过五年海军,从头到脚黑得像非洲人,喜欢抽水烟筒,说话鼻音很重,喜欢穿白背心白运动裤,沙滩排球打得很不错。

  熊日安在部队时,由于作风散漫,普通话又说得不好,曾和湖南籍班长打了两架,退伍时湖南籍党支部书记又压住不让他入党,他又气又恨,退伍那天用报纸包了一包大便放在艇长的被子里。事情不知怎么传回村里,因此一贯对他有好感的村长也对他另眼相看。

  在鲍乃乃眼里,熊日安是个不懂规矩的人。出发前,他怎么也不肯让我们上船,理由是影响他捕鱼,硬是要乡政府补贴了五百元和两桶柴油才松了口。

  洪七也百分百地认为,熊日安是个狡猾的刁民,渔业税逼上门都不肯交,还扬言如果乡政府硬迫着交税,马上组织渔民上乡政府门口静坐抗议,而且几年都这个样子,抓去坐牢都够条件了。

  唯有羊从政对熊日安很有感情。羊从政当乡长几年来凡是给上级领导送礼,都是从他那里买的龙虾和马鲛鱼,打了折还得了一对海马。熊日安也相当乐意,因为不用上小镇摆摊鱼就卖出去。

  我不认识熊日安,但从他当过兵入了团的经历看,他坏也坏不到那儿去,拒交沉重的渔业税也有一定的理由和原因。

  海风轻轻吹,海鸥在歌唱,我的身子也仿佛在灿烂的阳光里轻轻地飘动。羊从政小孩似的大呼风景太绝了。洪七即忙着给我和鲍书记照相,而孟火昌却蹲在一边使劲地擦冲锋枪,好像出海抓强盗似的。何水娇伸出头来招了几下手,意思是让我们不要站在船边上。我们对女人的好意视而不见,依旧站在船边上咋咋呼呼乱叫瞎喊。

  “快进去,想找死啊!”熊日安从驾驶室侧身探出头来朝我们大声吼道。

  我们还是无动于衷。

  熊日安又喊道:“掉进海死了,我是不会陪一分钱给你们的。”

  熊日安刻毒的话,让我们只得乖乖地回到舱里。此刻,仓外是一片蔚蓝的海水,有清凉的鱼腥道时不时飘入舱来。

  羊从政说:“喂,要走多少时间才能到达目的地啊?”

  大家都默不作声,船上能回答这个问题的只有两个人,那就是船主和他的老婆。可此时熊日安正在全神贯注地驶舵,何水娇也静静地守在“突突”作响的柴油机旁。

  洪七又问:“要走多少时间才能到达目的地啊!”

  “要是机器不出故障,又没有风浪,晚上12点就到达目的地了。”何水娇头也没回瓮声瓮气地回答道。

  羊从政说:“天啊,那还不到了公海啦?”

  何水娇还是头也不回地说,是啊,我们就是上公海哇,你们害怕啦,当初干吗非要来呢?

  鲍乃乃闷闷不乐地说:“走那么久,我们待在船上不傻了吗?”

  何水娇说:“傻什么呀,你们不是喜欢赌吗?在船上打麻将嘛。”

  她的话提醒了鲍乃乃。在鲍乃乃的指挥下,他们四人在舱里立即就摆起“长城”来。顿时,那“哗哗”的洗牌声响得格外的刺耳。

  何水娇见我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就转过身对我大声说:“大领导,你不打牌就到到船头和日安说说话吧。”

  我二话不说就出了船舱。熊日安爱理不理地示意让我坐在他的身边。

  我说:“在这里下网有鱼吗?”

  熊日安说:“没有。”

  “为什么呢?”

  “几年来大网小网一起下,大鱼小鱼一起捞,现在还有什么鱼抓呢。”熊日安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说:“怪不了谁,都是渔民自己害了自己。”

  我一时无话可说。

  沉默了一会儿,他边驶舵边略有所思地说:“其实海上有很多值得看的东西呢。”

  我四处乱瞧,耸动鼻子,除了蓝蓝的大海和远处滑动的白帆,以及嬉戏玩耍的海鸟之外,没发现什么特别的风景。

  我说:“到处都是深不可测的海水,有什么好看的?”

  他说:“再看,好好看。”

  我真的傻乎乎地看了这边又看那边,再探出头去看看天上,可还是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

  我不解地说:“你看见很多与众不同的风景吗?”

  熊日安说:“大海是我的家,家里有什么,我怎能不知道呢。”

  我说:“到底看什么呢?”

  “看海。看鸟。”熊日安得意地说

  海有什么好看的呢?不就是像猛兽一样,一会儿温顺得好似处子,一会儿又发怒得恨不得把人吞下去。我还是孩子时就跟外祖父出海打过鱼,对大海的脾气早就熟悉了,还用你说么。至于鸟,不就是一群一群又腥又脏的海鸥吗?它叫唤扑食的动作,它光彩耀眼的羽毛,还有那为了抢食物互相打架的凶悍相,我闭上眼睛就能想象出来。

  我实在看不出其中的奥妙,只得继续请教傲慢的熊日安。

  熊日安这回很健谈,好像等着机会在我面前露一手。

  他说:“你看吧,海鸥在空中飞的时间很短,浮在海面上的时间较长,说明台风就要到来了,它们是趁台风到来前抓紧时间找小鱼吃。你看看大海,远近的波浪都是一样高一样大的,而且浪尖浑浊浮着很多小鱼。你再仔细听听海底,是不是断断续续出现一些急促的隆隆声?这说明台风过后没有大雨。”

  我疑惑地说:“据我所知,台风过后必有暴雨的呀。”

  熊日安慢吞吞地说:“不一定,海上鲜为人知的秘密还多着呢。”

  稍过片刻他又轻蔑地说:“信不信由你,等着看吧。”

  果真,过了午后,风就越来越大,浪也越来越高,渔船像一片叶子一会儿立起来,一会儿又陷入水中,随时都会倾覆。鲍乃乃四人赶紧收起麻将,双手扶着舱边的木板不敢动弹,一个个脸色苍白目光惊恐,好像大难临头似的。放在小桌子上的茶杯和口缸,被风掀下地板四处滚动,发出难听的碰撞声,我们面面相觑。我躺在地板上,感觉天在旋转海在旋转,胸口有些发闷,好像有块东西压住肋骨隐隐作痛。自以为身体生猛的孟火昌和鲍乃乃,手拉手坐在地板上目瞪口呆。羊从政战战兢兢地用尼龙绳一头绑住自己的腰,一头拴在船边的扶铁上,好像随时和渔船同归于尽似的。洪七喃喃地说,内脏都吐出来了,完了,什么都完了。

  何水娇也蹲下来,黑红着脸大声说:“你们不要说不吉利的话好吗?没事的,这样的风浪我们遇到多了,顶一顶就过去了。”

  洪七张了张嘴想说话,可又没说出来。

  海浪像浮动的群山连绵不绝,海底似乎藏着无数的怪物在隆隆咆哮,海水乌黑得像墨水,那墨颜色是画家绝对调不出来的。海面上空荡荡的,连平时傲慢的海鸥也不知逃到哪儿去了。

  风浪的杀伤力是无可抗拒的。尽管我们都吃了超量的“晕海宁”药片,但终于还是都吐了。难受的滋味难以言状:先是吐饭,饭吐完了就吐水,水吐完了就干吐,一个个都被抛得肠胃错位,头晕脑涨,手脚软得像刚煮熟的面条。舱里也散发出一股莫名的臭味,好像某种固体直戳胸膛,大家都恨不得变成孙悟空立刻逃回陆地去。

  炙热的阳光下,渔船逆风行驶,密集的浪花从船顶飞过,我们的衣服无一例外地都被打湿了。熊日安的双手一刻也不敢离开船舵,何水娇却什么事都没有,甚至连惊恐的神色也未曾出现过,稳稳地坐在机器旁。

  鲍乃乃后悔地说,真不该出海来。

  洪七发誓说,妈的,从此以后绝不坐船出海。

  吃晚饭时,我们像吃毒药似的,每人吞下小半碗鱼粥就咽不下去了。尽管何水娇不停地往我们的饭碗里添,尽管那鱼粥熬得很香很甜,大家还是不甘情愿地放下了碗,躺在湿鹿鹿的舱板上,好像病猫似的卷曲着身子。

  “莺海”号冲出台风区后已经接近黄昏了,远处的天边也出现了红鱼肚般的火烧云。

  我懒洋洋地说,船不要向前开了,就在这里下网吧。

  熊日安淡淡地说,这里没鱼,下网有什么用呢?

  何水娇瓮声瓮气地说,船还要往前开,你们晕船就睡着不要动了。

  熊日安撇撇嘴说,你们一天到晚吃喝嫖赌,身体都透支了怎能顶得住风浪的摔打呢?

  何水娇生气地说,日安,你怎么能这样说领导的呢?不是每个领导都腐败的嘛?

  熊日安无话可说,又抽起水烟筒来。

  何水娇从木箱里拿出一只半导体收音机,说:“你们拿去听听音乐吧,这样心情会好些。”

  鲍乃乃接过来拧开开关,喇叭里立刻就有个女子在深情地唱:“酒干那倘卖无,酒干那倘卖无。”羊从政和洪七躺在舱板上情不自禁地跟着哼起来,仿佛置身于歌舞厅似的。

  熊日安摇摇头说,出海不到一天你们就趴下了。我出一次海就是二十天。还是你们这些人命好啊!

  熊日安又说,我命不好,注定这辈子当渔民了。

  我说,将来有了钱造条大渔船,你不成百万富翁了吗。

  熊日安摇摇头说,那不知是何年何月的事了,有一天过一天吧。

  渔船在海面上继续飘行,但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我说,在这里下网吗?熊日安神色疑重地说,不下网稍停一下,烧一挂鞭炮。

  我说,为什么?

  熊日安指指海图说:现在我们所在的位置是东经××度,北纬××度吧?

  我仔细看了看海图说,没错。这里鱼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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