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选村长 1_政法委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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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选村长 1

  9点20分,冯县长的黑色本田小车终于来了,车子一停我就上前敲开车窗说:“怎么搞的,不是说好8点30分走的吗?怎么不守信用啊!”

  “唉,别提了,今天不是放假吗?我7点钟赶到幼儿园去慰问孩子和老师,电视台的同志也赶来拍新闻,谁知没拍完镜头就被一群渔民围住了。”冯县长摁下车窗气吁吁地说道。

  我惊讶地说:“他们是什么人呀,国庆节也不放过你!”

  “说起来话长,他们都是金鱼村的,县农业大学70届的毕业生,好几次集体上县政府要求安排工作。他们不想想,现在刚毕业的大学生都安排不下,怎能安排他们。”冯县长脸色苍白不停地擦额头上的汗水。

  “这些渔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不知何沙贵是怎么管的。”冯县长愣了片刻接着说。

  我说:“他们不算真正的大学生还闹什么?”

  “他们算个屁,上面也没有下文件说他们是大学生嘛。怎么安,安到哪?哪里有工资发?”冯县长火了,向我挥了一下手摁上车窗。

  在车窗关上的一刻,我清楚地看到冯县长的额头上的皱纹好像比以往多了一些,就连平时的笑容和幽默也很少见了。有干部说,冯县长代书记仅一年就仿佛老了十岁。

  县委书记钟大响“双规”后,市委指定他代理县委书记,可是干了整整一年多,这个代字还是没有拿掉。据说,主要是县里有个副县长告他玩性太重,在办公室斗蟋蟀,经常和招待所的女服务员瓣手腕,还有插手局里的工程等等。

  领导干部大多数是为官所累为情所累,冯县长也不例外。

  冯县长不拘生活小节的作风影响他的仕途。我曾劝过他注意点作风问题,但他总是大大咧咧地回答说:“小事,小事哩。”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我真替冯县长担心呢。

  天蓝得发青,阳光热情奔放地在前方引路,两辆车子都开得很快,路边的椰子树和槟榔树连绵不断向身后闪去,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在旷野上散开,显得弱小、轻飘。

  快到吃午饭我们终于到子石湾。尽管被太阳晒得够呛,尽管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但拄着拐杖,早就在那里等候的何沙贵见到我们仍热情地送上矿泉水,说:“领导辛苦了,领导辛苦了。”

  见到领导不管辛苦不辛苦,其部下都必然违心地说辛苦,这是官场文化组成的一部分,也是科局级干部用得最多的口头禅。

  何沙贵三个月前出海翻船脚板碰到礁石上,一度疼得不能起床,现在他拄着拐棍能自如行走了。他是让村里的小青年用摩托车送过来的。可见他为了陪我们去钓鱼是下了决心的。

  冯县长热情地握着他的手:“你这个家伙好了吗?没事吧!”

  “好了,没什么事,给个副县长照样当!”何沙贵不失时机的表白引起了冯县长的讪笑。

  冯县长也很领导地大声说:“好好干,有可能有可能啊。”

  “子石湾因为你们的到来而生辉啊。”何沙贵扔掉拐棍又说。

  冯县长乐呵呵地说:“文采这么好,你应该当记者当作家才是,命运不济啊。”

  “领导过奖了,我这个普通人能当好村长就OK了。”何沙贵满脸功臣神色,好像县长马上就给他当乡长似的。

  大家草草吃完何沙贵带来的盒饭,司机留在车上,我们仨人就有说有笑地上了停靠在岸边的小渔船。何沙贵轻轻摇了几下橹,小渔船便向无波无浪的子石湾滑去。

  子石湾实际上是个弧形的海湾,不知经历了多少年风雨,陆地长着稀疏的木麻黄,处处长满了荒草,一间不知谁搭的草房也表示随时要歪倒的愿望。距岸边约三百多米远的海面上,斜立着一块巨大的三角形礁石,四周海鸥飞翔浪花欢叫,隆隆的海潮声从海底传来,好像无数头狮子在喘息似的。就在这样普普通通的子石湾,生长着许多鱿鱼花蟹和沙丁鱼。一年前,我曾几次带着来县里检查工作的上级领导到子石湾下钓,仅几个小时他们钓到了红鱼、马鲛、花石斑、对虾等等。他们高兴而归的同时,无不惊叹子石湾的原始和丰饶。

  海面像一块无限大的蓝色的镜面,巨大的礁石木愣愣地斜立着,呆看水中自己的身影,何沙贵轻轻放下铁锚,小船便横泊在礁石的边上。我问:“这里的大花蟹容易上钩吗?”

  “花蟹都是贪婪的,和当官的没什么两样。”何沙贵诙谐地说。

  冯县长扭头射了何沙贵一眼说:“你胡说什么啊,你把我和常委都比作花蟹啦。”

  何沙贵自嘲地朝冯县长笑了笑,脸上出现了掩饰不住的兴奋:“你们怕什么,我想当花蟹都没有机会呢。”

  突然,一股莫名的味儿漂过来,酸酸的。“什么味啊?”冯县长抽抽鼻子问何沙贵。

  “呵,那味儿是从那造纸厂飘过来的。对了,这个项目是你引进来的啊!”何沙贵指指岸上隐藏在椰林里的工厂。

  早就听说这个造纸厂的设备相当落后,根本就没有排污的功能。果然,远远看去只见烟囱里冒出浓浓的黑烟。

  冯县长故意装着没听见,正在全神贯注地绑鱼钩、捆浮标。整个过程小心翼翼而又笨手笨脚。其实,何沙贵在出海之前就为我们做了充分的准备,比如,用热锅炸鱼饵,那是一种虾浆和地瓜的混合物,打开木合子就散发出一股香味。子石湾的花蟹很喜欢吃这种鱼饵。

  冯县长手执钓竿挺胸而坐,一双老花眼睛注视着红色浮标。海水在他的屁股下荡漾,发出缠绵的絮语。红色鱼漂一动不动,过了很久还是一动不动。他坐不住了,站起来把渔线抛出很远的海面,但过了许久还是没鱼来咬钓,又把渔线抛到另一方向的水里,很内行的动作使得水面的涟漪有规律地向外扩散。

  我把鱼线拉近船边,说:“如果没记错,现在应该是花蟹觅食的时间啊。”去年陪上级领导来钓鱼,大家都非常兴奋,下钩仅一小时船舱里就已经爬着许多花蟹了。

  “对,这个时候花蟹应该饿了。”何沙贵蹲在船板上说。

  冯县长回头低声说:“安静,别让鱼听到了。”

  四周一片宁静。又过了足足一小时,红色浮标还是没有动静。他不甘心又围绕着渔船放了一轮鱼线,可还是没鱼来吃钓。这时,他完全失去了耐心,满脸汗珠地说,见鬼了见鬼了,边说边脱了鞋子把双脚放在水里轻轻摩擦,好像要洗掉脚上不干净的东西似的。他对何沙贵说:“你他妈的,吹牛说这里花蟹很多,怎么今天影子都没见着哇,想糊弄我们吗?”

  “哪敢糊弄你们呢,说实话吧,这里的花蟹都让造纸厂给吓跑了。”何沙贵一本正经地说。

  冯县长愠怒地说:“胡说,造纸厂的机器怎会吓跑这里的花蟹?”

  “不信,你去问鲍书记嘛。”何沙贵理直气壮很有把握地说。

  冯县长警觉地说:“哎,你和鲍书记,是不是对我引进的造纸厂有意见啊?”

  “没有没有。咱们县长一贯都是高瞻远瞩玩大手笔的,怎能出错呢。”何沙贵连忙说。

  冯县长脸一扬很官气地说:“哼,当初造纸厂进村你是同意的,鲍乃乃也是极力主张的,要是出了事,我跑不了,你们也跑不了。”

  “一个小小造纸厂能有什么事,县长言重了吧?”我赶紧掺和说。

  何沙贵再也不敢作声了,两眼呆呆地望着红色鱼漂,好像花蟹就要上钩似的。

  太阳斜挂在大海的西边了,我和何沙贵还是一无所获。正当我们十分沮丧地收钓时,冯县长钓到了一条巴掌大的鲳鱼,没想到鱼的一只眼睛是瞎的,身上还有一块指甲大的伤疤,半睁开的另一只眼睛,目光里尽是惊异和新奇,木木地望着西装革履的县大人,全然不知自己处境的险恶。

  “这鱼快要饿死了。”何沙贵用手轻轻地捏了捏鱼肚子说。

  冯县长仔细端详着鲳鱼,好像在端详着久不见面的老朋友。

  “造纸厂排出的污水是很毒的,所有的微生物都死了,这里的鱼那里还有东西吃?”何沙贵好像是问冯县长也好像是自言自语。

  我困惑地问:“它身上怎么有伤疤呢?”

  “肯定是饿晕了碰到礁石上。”何沙贵很有经验地说。

  我又说,它为什么不逃跑呢?

  “任何一种鱼只要喝了造纸厂排出来的污水,首先是中毒谜失方向,然后是消化系统溃烂。”何沙贵唬得我再也不敢问了。

  在我和何沙贵说话时,冯县长脸色庄重小心翼翼地将鲳鱼放入水中。它的腮急剧地翕动,鳍翼活浮起来,身子吃力地扭摆前游,于三两米处才悄然潜水底,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久久注视着水面心里想:这鱼会不会死呢?

  海水被夕阳染成了红蓝色,一只白色海鸥带着疲惫,栖立在礁石顶上,专注于我们手中的渔钩。我们的心情很不好,匆匆收起鱼钩立即就返回岸上。

  我们的车子就要发动了,何沙贵招手让我们等一等,过了几分钟他从草堆里拎出几大包东西。我奇怪地问:“这是什么啊?”

  “好东西,鱼肚鱼翅呢!”何沙贵歪戴着海军帽撅起屁股说。

  冯县长没吭一声,司机代他收下了礼物。

  返回县城的路上,暗夜像黑色的轻纱拦在我们前面,冯县长的小车在前头开得飞快,而我的小车则跟在他后面车慢慢拉开了距离。此时此刻,冯县长在想些什么呢,他一定在回味今天的遭遇吧。

  何沙贵送的礼物出事了,这让我联想到何沙贵的用心良苦。几天后,冯县长在家里招待客人,何沙贵送的鱼肚鱼翅成了桌上的名菜,但客人吃完不到几分钟就叫肚子疼。原来,鱼肚鱼翅都是用过期的面粉和发霉鱼粉做的,还带有致病的细菌。

  把他送我的鱼肚送去县技术监督局化验,结果也是假的。

  此事非同小可,传出去会给群众留下笑话。冯县长失去了往日的矜持,非要我教训教训他。

  我把何沙贵叫到政法委办公室:“你为什么给我和县长送假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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