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3 章·谈与打 二合一
这片混沌的宙域正在燃烧，因为人的意志燃起了熊熊的烈火，并要将无数的生命一同焚灭。这里的每一方都有无数个充足的理由毁灭自己的对手，这不是一场为分对错而进行的战斗——但，也不尽然，正如那古老的谚语，胜利即为正确，而双方就在争这么一个正确。
“这是我们的土地，是一切发源于地球的子嗣拥有的星空——我不管他们究竟是从哪个宇宙降沉过来的，他们又是哪个地球，我只知道他们没资格站在我们的地盘上！”
这是一位对自己文明的忠诚者，他满怀着对外来者的警惕与对入侵者的抵触而踏上战场，同样的，还有他对地球无限的爱——这样的人是马修舰队的主要组成力量，在过去，他们为保卫地球的利益巡弋天穹，而尽管因为ueg的不可救改换门庭，但他们心中的荣誉感和自居文明卫士的心却依然火热。人联再好也和他们无关，再进步也是外来者，这无关好坏，只是原则。
这些骄傲的文明卫士们此刻正坐镇中心，他们才是这场战争的核心。而尽管在前锋的大军已经撞上了人联几乎无穷的自动化防御力量，并且已经打得热火朝天的当下，作为绝对主力的战列舰与巡洋舰的大部队却依旧不慌不忙地稳步推进。距离第一轮炮击已经过去了大半个小时，最快的一批炮弹已经要飞到星门不足五万公里的范围，而就在这样的时刻，马修舰队收到了一条突如其来的通讯。
“长官，通讯来自人联指挥部，信号发起者是...南北泽？他说...”
用不着通讯官念，马修自己有眼睛。如同一封信一般，上面写着一长串颇有意思的称呼：
“前ueg海军上将，联合地球的英雄兼无耻的叛徒，政治的工具人，锡拉的入侵者，对共和军表面臣服的野心家，无可救药的对归一教宽容者，不自量力对人联力量一无所知的蠢货——马修·邦克以及他的追随者们，敬启。”
舰桥内一众人员神情复杂地看着这些标题，以至于发笑了。
“人联对我们使用激将法，是希望激怒我们吗？”
没有任何辩驳的必要，如果为此生气那就更显得幼稚了，在座的各位军官没把这些话当回事，而更多的是表明不要接通——“人联电子战技术十分先进，通讯中可能暗含病毒。”
“不用那么神经紧绷，电子战也不是大家想的那样。”通讯官对以上的担忧更觉得好笑了，他向所有人解释道，“就算是，对此我们也早有准备，我们的系统完全封闭并且已经将外部通讯物理隔离，根本不会给他们骇入的机会...”
但令通讯官都错愕的是，刚刚打了个盹的马修醒来后不声不响地选择了接通，屏幕瞬间变化，眼前那由跃动的蓝色光线构成的全息影像里出现了一位人联军人。
必须要说，和继承自联防军的海军制服比起来，人联的军服更为复古，你能从中找到最早追溯到20世纪的元素。这份形象如同一个暗示，在场的绝大多数军官都没有见过人联军人，但第一眼看过去，他们很难不承认对方却和自己根出同源——
但对方又有如此明显的不同，南北泽反光的眼睛与眼眶周围醒目的植入物都显得那么与常人不同——改造人，他们是这么称呼的，在宣传里他们说将太多金属放进脑子里的家伙会失去人性，但作为高层的马修等人当然知道这些是屁话。这些只是用来欺骗无知小民的，而对于他们这些与人联交过手的就明白这些改造人到底有多强。
污名化，只是因为自己做不到而已。ueg和共和军都获取过人联士兵的尸体以作研究，但那些精密的植入体他们连材料都难以复制——也正是了解到人联这方面的先进，所以心中也就越发警惕了。
“马修·邦克——这次你还藏了多少船？是不是准备正面佯攻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后，然后和锡拉那次一样进行极近距离的跳跃来两面夹击我？我看你确实吸取了教训，锡拉时你佯攻的部队实力太差，都没撑住多久，这次倒是下了血本，就是防着和上次一样全军覆没是吧?”
舰桥内死一般安静，人们神情各异，不过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没人因此失态，哪怕南北泽是在他们心口捅刀子也一样。而站在全息屏幕前的马修将军更是呵呵一笑：“是的，没错...所以，又如何呢？不过我记得阁下，阁下过去两年将联防军耍的团团转，极为擅长主动出击，怎么现在就蹲在防御圈里一动不动了呢？”
双方都有非常充足的时间打嘴炮，但却没有任何理由继续这么下去。在“友好的问候”后，南北泽将军作为通讯的需要发起者直入正题：
“共和军是白痴，但马修·邦克你不是。人联从来隐瞒过太阳系发生的一切灾祸，上百亿人的死亡难道还不能让你看清楚你在和什么东西合作吗？”
“对于太阳系的悲剧，难道不是人联应该做出解释吗？能吞噬一个星球上的人的怪物，这实在有违现实的逻辑，没有人会仅仅通过人联的宣传就相信你们的一面之词——而你们却有太多屠戮平民的前例，再找一个借口也并不难。现在，整个上位象限都在讨论着太阳系的灾难，还有数十亿人已经团结了起来，准备为地球的同胞复仇——我就是为此而来。现在，我是出于礼貌才与你们这些人类公敌交谈的，如果阁下没有什么具体的事，我们就到此为止吧。这场战争终究会结束，直到我们一方的彻底毁灭为止。”
马修回答得非常干脆，非常有力，并且他的话语中透露出来的信息值得让人回味。人联从未隐瞒过任何真相，但诚恳如果有用，心计就不会在这个世界大行其道了。任何稍微了解传播学的人都明白一个道理，真相可以被塑造，黑可以变白，无辜可以变成罪孽。纵然人联放出真相又能如何？无论是尸变体还是其他，这些本就反常识的东西在舆论斗争中，对方什么都不用做，反而是人联必须要拿出证据来证明自己没有撒谎——而关于太阳系的毁灭，虽然稍有常识的人都能看出人联实在没有必要毁灭月球与火星，但
以为所有人都有常识，这本身就不是一种常识。
不过——“这些骗得到无知庶民，但不可能骗的到你，马修上将！”
这么久以来，这是南北泽第一次在语气中使用强调的口吻，人联指挥官只是在做最后的努力：“你不可能看不出那个兰顿和归一教在掩盖什么，你也不可能对所有的一切都一无所知，你不是个人云亦云的人，马修上将！人联的对手不多，但像你一样能被我们视为大敌的更是只有你一个。不管你怎么看待人联，但人联不谋求人类的毁灭，可现在貌似和你一个阵营的归一教却真正有灭亡人类的企图...”
“谢谢，我会把这个当成荣誉，关于人联觉得我脑袋有价值这一点。”
屏幕前的马修突然开口打断了南北泽，上将拉了一下军帽，然后一只手摸在了通讯的开关上，他淡然道，仿佛南北泽的话只是耳边风。
“挑拨离间不是正人君子的所为，不要指望破坏我们的团结，我还以为人联指挥官找我，能有更多的高论，看来也不过如此。”
“既然如此，我没什么好说的了。”南北泽的手扶住了斜挎在后腰的礼仪刀，眯起眼睛，“不管你是真的相信归一教已经在你们的兰顿首领麾下改邪归正了，还是你是个企图利用他们的野心家，对人联都一样，我们不会坐视你们玩火。”
“多言无益。”马修笑了，在按下关闭的按钮前，他对着南北泽眨了一下眼睛，“战场上见分晓。”通信结束，这段插曲似乎不足以打扰舰桥内的备战。只是马修在回到自己指挥椅上时，旁边的另一位，也就是舰队的参谋长，一位同样有着四颗星的老将军颇有深意地看着马修，而后者面不改色。
“将人联驱逐仍然是第一目标，而那之后的，我会去找兰顿谈谈的。”上将将双手交叉放到鼻尖，眼神中透露着复杂的情感，“希望到时候还能...”
突然，白金号的情报主官站了起来，大声报告道：
“长官，星系内出现强烈的引力反应！”
怎么回事？难道又有其他船只进入了本星系，是谁，是人联的援军吗？
“不，信号来自恒星天仓一，就在刚才恒星的引力突然增强了！”
更详细的情报传来，就在刚才天仓星系出现了持续大约0.01秒的引力波动——大约占整个恒星质量的千分之一，但也足够令人震惊了。可是恒星的引力突然增强，而且就维持那么一瞬间，然后又什么都没有发生，好像就是个魔术戏法似的，这是为什么？
宇宙可不会变魔术，重力好比体重总是恒定的，除非天仓一这颗恒星刚才就要爆炸了，不然怎么可能出现如此异动？就好比你不靠饮食不靠代谢凭意志让自己随时胖瘦几斤？
不是自然现象，那就一定是人为干涉，而就在这一瞬间，马修突然猛地一拍椅子，其他一切和长官一样想到的军官满面怒容——其中还带着几分震惊。
“舰队，停止炮击！”马修的脸阴沉得简直能下雨，“不愧是人联，居然已经做到这一步了吗？”
人联的指挥中心里，南北泽结束了这场不算成功的对话，此时的中将正看着全息图上的天仓一号恒星，这颗庞大的星体一如锡拉或者地球的太阳那般庞大，并且占据整个星系质量的千分之999。如果真的有什么东西能够影响整个星系的战斗，那么唯有这恢弘的恒星，唯有这宇宙本身——不可能是人联，人类还太过渺小，纵然此地爆发的战斗已经是前所未有，但与星辰本身比起来还是十分微不足道的...而人联，便是利用了恒星本身而已。
“长官，‘琴弦’已经拨动。”
琴弦拨动，星辰也因此被弹奏。在过去的整整半个小时里，人联看起来什么都没做，但那只是马修上将等人的注意力没有放在人联在恒星附近的“些许”设施罢了。和锡拉星系一样，人联在这颗恒星周边设立了几座太空站，以作为未来“戴森云”系统的基座。不过比起发射无数太阳能板，有一件当下就能做的事就是维持环日加速器——
被环日加速器持续加速至无限接近光速的大量粒子体在入侵舰队炮击的这接近一个小时之间还在一直持续地加速着——马修将军的舰队既然选择了超远程炮击那么就得承受炮弹要飞一个小时的现实，而这一个小时间他们炮击了恐怕也有几十上百万发炮弹（实际没那么多）几百个波次了，却在最早的炮弹临近星门不过几万公里时，环日加速器最后一次校正了轨道。
无限接近光速，由天仓一完全供能的粒子体在0.1秒间于恒星外环对撞了一千四百余次，用一句夸张的话说：“人联短时间制造了大量黑洞”，黑洞诞生与湮灭的频率太过于同步，以至于化作了恒星引力的放大器，以光速在先前的瞬间扩散了开来——
引力万有，万物皆受其影响。千分之一的引力波动并且还只是一瞬间，在宏观层面是难以看出的，无论是星门还是天仓二看起来一点动静都没有，不论是人联的舰船或是共和军舰队也“浑然不觉”，但从围观层面无论是星球还是星系的一切在刚才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偏移。
质量越大，影响越小，相反，像那些以超越第四宇宙速度狂飙的数以万计的炮弹来说影响会更大一些——因为恒星的牵引力偏移千分之一毫米，不多，但是足够了。和原本“务必命中”的轨道偏移了这微不足道的差异在动辄几万公里的路程上已经差之千里，它们永远无法得到修正，也永远无法再命中。
超远程炮击？笑话，这么明显的漏洞你以为人联会想不到吗？战争不能耍小聪明，既然要打，就回到堂堂正正的桌子上来！
“该我们出牌了，隐攻部队如何了？”
“已经抵达了预定区域。”
“让隐攻部队先等候时机。”南北泽的手指点在全息图上的一角，他的手指镶嵌进光线中，仿佛点入了水中，“第一别动队出击，先吃下敌人的先锋！”
二十万公里外的先锋入侵部队的战斗正如火如荼，他们尚未接到主力舰队炮击行动失败的信息，此时他们尚在与人联的防御力量进行激烈的交战——
一道道闪光在黑暗的宇宙中爆发，粒子束的光辉在传感器上划过一道道横线，而从速射炮里喷发而出的爆裂武器在视网膜上留下雨点般密集的炸裂情景。而炮手已经感觉到麻木，生与死的刺激只会出现在战前，而一旦进入战斗当中，所有的恐惧与焦虑都随着肾上腺素的分泌被盖去，取而代之的是专注——专注你眼前的工作，以及敌人。
炮手要做的事情并不是想象中端着武器去射击，那是外行的理解。光电系统和雷达才是关键，武器只是负责射，而自己也只是负责决定对合适的目标调动合适的武器并负责扣下扳机。在这炮位上面对诸多的按键并握住操纵杆，你能感觉到来自上方速射炮咆哮射击所带来的些许震动感，也能通过固体传声听见弹药输送器哗啦的转动声。扣下扳机按下按钮，每一次粒子炮的射击都会让抬头显示器上的指示灯全部熄灭，然后一一亮起，代表它们充能完毕。
快点...快点！
粒子束的线性加速器已经足够高效，随着绿灯的亮起，以及火控的校准炮手按下了操纵杆上的按钮！数波显示器上指数上跳一瞬，炮手看不见几百公里外，但没有那醒目的闪光那看来还没有命中。不过不需要他来操心，因为——“干得好，它跑不掉了！”
从攻击舰的尾端打开的多管发射口中喷出了火光，在战斗爆发在几百公里的范畴下导弹便成为争锋的一支可畏力量。攻击舰虽然不大才百余米，但却一样有垂发系统，拥有舰船提供初始速度的中程导弹以惊人的速度冲入敌阵，爆炸出无数道灼热的核子射流，将一整片区域给吞没。
目标沉默...这判断来自于敌人湮灭时的伽马射线爆发。他们又干掉了一个，而沿途一路走来他们干掉的也越来越多，虽然牺牲同样不少，但这片宙域的控制权已经在己方的手里，结果可以接受！
三三两两组成队形的攻击舰开始掉头了，它们躲避着战场上横飞的破片，与飞过舰船周身的众多战机一起掠过先前核爆的中心，高温让舰船表层蒙上一层焦黑，舰船各处的散热通道正在喷发着冷却气流，警惕的两门粒子炮一左一右对准周围的方向，随时应对任何可能的袭击。
“前方小行星群，可能有埋伏。”
“无法绕开——核弹轰炸准备，不要让敌人有躲藏的空间。”
“收到，我舰...”
话音刚落，一道强烈的蓝色闪光在先锋部队前方爆发，光芒耀眼，顷刻间盖过了舰船的传感器，也让所有的船员心中一跳，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
“人联舰队！上3右4方位，距离一千公里，准备迎...”
话音未完，一道粗大的光束轰入攻击舰群中，将一艘船从舰首到舰尾整个贯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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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们的土地，是一切发源于地球的子嗣拥有的星空——我不管他们究竟是从哪个宇宙降沉过来的，他们又是哪个地球，我只知道他们没资格站在我们的地盘上！”
这是一位对自己文明的忠诚者，他满怀着对外来者的警惕与对入侵者的抵触而踏上战场，同样的，还有他对地球无限的爱——这样的人是马修舰队的主要组成力量，在过去，他们为保卫地球的利益巡弋天穹，而尽管因为ueg的不可救改换门庭，但他们心中的荣誉感和自居文明卫士的心却依然火热。人联再好也和他们无关，再进步也是外来者，这无关好坏，只是原则。
这些骄傲的文明卫士们此刻正坐镇中心，他们才是这场战争的核心。而尽管在前锋的大军已经撞上了人联几乎无穷的自动化防御力量，并且已经打得热火朝天的当下，作为绝对主力的战列舰与巡洋舰的大部队却依旧不慌不忙地稳步推进。距离第一轮炮击已经过去了大半个小时，最快的一批炮弹已经要飞到星门不足五万公里的范围，而就在这样的时刻，马修舰队收到了一条突如其来的通讯。
“长官，通讯来自人联指挥部，信号发起者是...南北泽？他说...”
用不着通讯官念，马修自己有眼睛。如同一封信一般，上面写着一长串颇有意思的称呼：
“前ueg海军上将，联合地球的英雄兼无耻的叛徒，政治的工具人，锡拉的入侵者，对共和军表面臣服的野心家，无可救药的对归一教宽容者，不自量力对人联力量一无所知的蠢货——马修·邦克以及他的追随者们，敬启。”
舰桥内一众人员神情复杂地看着这些标题，以至于发笑了。
“人联对我们使用激将法，是希望激怒我们吗？”
没有任何辩驳的必要，如果为此生气那就更显得幼稚了，在座的各位军官没把这些话当回事，而更多的是表明不要接通——“人联电子战技术十分先进，通讯中可能暗含病毒。”
“不用那么神经紧绷，电子战也不是大家想的那样。”通讯官对以上的担忧更觉得好笑了，他向所有人解释道，“就算是，对此我们也早有准备，我们的系统完全封闭并且已经将外部通讯物理隔离，根本不会给他们骇入的机会...”
但令通讯官都错愕的是，刚刚打了个盹的马修醒来后不声不响地选择了接通，屏幕瞬间变化，眼前那由跃动的蓝色光线构成的全息影像里出现了一位人联军人。
必须要说，和继承自联防军的海军制服比起来，人联的军服更为复古，你能从中找到最早追溯到20世纪的元素。这份形象如同一个暗示，在场的绝大多数军官都没有见过人联军人，但第一眼看过去，他们很难不承认对方却和自己根出同源——
但对方又有如此明显的不同，南北泽反光的眼睛与眼眶周围醒目的植入物都显得那么与常人不同——改造人，他们是这么称呼的，在宣传里他们说将太多金属放进脑子里的家伙会失去人性，但作为高层的马修等人当然知道这些是屁话。这些只是用来欺骗无知小民的，而对于他们这些与人联交过手的就明白这些改造人到底有多强。
污名化，只是因为自己做不到而已。ueg和共和军都获取过人联士兵的尸体以作研究，但那些精密的植入体他们连材料都难以复制——也正是了解到人联这方面的先进，所以心中也就越发警惕了。
“马修·邦克——这次你还藏了多少船？是不是准备正面佯攻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后，然后和锡拉那次一样进行极近距离的跳跃来两面夹击我？我看你确实吸取了教训，锡拉时你佯攻的部队实力太差，都没撑住多久，这次倒是下了血本，就是防着和上次一样全军覆没是吧?”
舰桥内死一般安静，人们神情各异，不过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没人因此失态，哪怕南北泽是在他们心口捅刀子也一样。而站在全息屏幕前的马修将军更是呵呵一笑：“是的，没错...所以，又如何呢？不过我记得阁下，阁下过去两年将联防军耍的团团转，极为擅长主动出击，怎么现在就蹲在防御圈里一动不动了呢？”
双方都有非常充足的时间打嘴炮，但却没有任何理由继续这么下去。在“友好的问候”后，南北泽将军作为通讯的需要发起者直入正题：
“共和军是白痴，但马修·邦克你不是。人联从来隐瞒过太阳系发生的一切灾祸，上百亿人的死亡难道还不能让你看清楚你在和什么东西合作吗？”
“对于太阳系的悲剧，难道不是人联应该做出解释吗？能吞噬一个星球上的人的怪物，这实在有违现实的逻辑，没有人会仅仅通过人联的宣传就相信你们的一面之词——而你们却有太多屠戮平民的前例，再找一个借口也并不难。现在，整个上位象限都在讨论着太阳系的灾难，还有数十亿人已经团结了起来，准备为地球的同胞复仇——我就是为此而来。现在，我是出于礼貌才与你们这些人类公敌交谈的，如果阁下没有什么具体的事，我们就到此为止吧。这场战争终究会结束，直到我们一方的彻底毁灭为止。”
马修回答得非常干脆，非常有力，并且他的话语中透露出来的信息值得让人回味。人联从未隐瞒过任何真相，但诚恳如果有用，心计就不会在这个世界大行其道了。任何稍微了解传播学的人都明白一个道理，真相可以被塑造，黑可以变白，无辜可以变成罪孽。纵然人联放出真相又能如何？无论是尸变体还是其他，这些本就反常识的东西在舆论斗争中，对方什么都不用做，反而是人联必须要拿出证据来证明自己没有撒谎——而关于太阳系的毁灭，虽然稍有常识的人都能看出人联实在没有必要毁灭月球与火星，但
以为所有人都有常识，这本身就不是一种常识。
不过——“这些骗得到无知庶民，但不可能骗的到你，马修上将！”
这么久以来，这是南北泽第一次在语气中使用强调的口吻，人联指挥官只是在做最后的努力：“你不可能看不出那个兰顿和归一教在掩盖什么，你也不可能对所有的一切都一无所知，你不是个人云亦云的人，马修上将！人联的对手不多，但像你一样能被我们视为大敌的更是只有你一个。不管你怎么看待人联，但人联不谋求人类的毁灭，可现在貌似和你一个阵营的归一教却真正有灭亡人类的企图...”
“谢谢，我会把这个当成荣誉，关于人联觉得我脑袋有价值这一点。”
屏幕前的马修突然开口打断了南北泽，上将拉了一下军帽，然后一只手摸在了通讯的开关上，他淡然道，仿佛南北泽的话只是耳边风。
“挑拨离间不是正人君子的所为，不要指望破坏我们的团结，我还以为人联指挥官找我，能有更多的高论，看来也不过如此。”
“既然如此，我没什么好说的了。”南北泽的手扶住了斜挎在后腰的礼仪刀，眯起眼睛，“不管你是真的相信归一教已经在你们的兰顿首领麾下改邪归正了，还是你是个企图利用他们的野心家，对人联都一样，我们不会坐视你们玩火。”
“多言无益。”马修笑了，在按下关闭的按钮前，他对着南北泽眨了一下眼睛，“战场上见分晓。”通信结束，这段插曲似乎不足以打扰舰桥内的备战。只是马修在回到自己指挥椅上时，旁边的另一位，也就是舰队的参谋长，一位同样有着四颗星的老将军颇有深意地看着马修，而后者面不改色。
“将人联驱逐仍然是第一目标，而那之后的，我会去找兰顿谈谈的。”上将将双手交叉放到鼻尖，眼神中透露着复杂的情感，“希望到时候还能...”
突然，白金号的情报主官站了起来，大声报告道：
“长官，星系内出现强烈的引力反应！”
怎么回事？难道又有其他船只进入了本星系，是谁，是人联的援军吗？
“不，信号来自恒星天仓一，就在刚才恒星的引力突然增强了！”
更详细的情报传来，就在刚才天仓星系出现了持续大约0.01秒的引力波动——大约占整个恒星质量的千分之一，但也足够令人震惊了。可是恒星的引力突然增强，而且就维持那么一瞬间，然后又什么都没有发生，好像就是个魔术戏法似的，这是为什么？
宇宙可不会变魔术，重力好比体重总是恒定的，除非天仓一这颗恒星刚才就要爆炸了，不然怎么可能出现如此异动？就好比你不靠饮食不靠代谢凭意志让自己随时胖瘦几斤？
不是自然现象，那就一定是人为干涉，而就在这一瞬间，马修突然猛地一拍椅子，其他一切和长官一样想到的军官满面怒容——其中还带着几分震惊。
“舰队，停止炮击！”马修的脸阴沉得简直能下雨，“不愧是人联，居然已经做到这一步了吗？”
人联的指挥中心里，南北泽结束了这场不算成功的对话，此时的中将正看着全息图上的天仓一号恒星，这颗庞大的星体一如锡拉或者地球的太阳那般庞大，并且占据整个星系质量的千分之999。如果真的有什么东西能够影响整个星系的战斗，那么唯有这恢弘的恒星，唯有这宇宙本身——不可能是人联，人类还太过渺小，纵然此地爆发的战斗已经是前所未有，但与星辰本身比起来还是十分微不足道的...而人联，便是利用了恒星本身而已。
“长官，‘琴弦’已经拨动。”
琴弦拨动，星辰也因此被弹奏。在过去的整整半个小时里，人联看起来什么都没做，但那只是马修上将等人的注意力没有放在人联在恒星附近的“些许”设施罢了。和锡拉星系一样，人联在这颗恒星周边设立了几座太空站，以作为未来“戴森云”系统的基座。不过比起发射无数太阳能板，有一件当下就能做的事就是维持环日加速器——
被环日加速器持续加速至无限接近光速的大量粒子体在入侵舰队炮击的这接近一个小时之间还在一直持续地加速着——马修将军的舰队既然选择了超远程炮击那么就得承受炮弹要飞一个小时的现实，而这一个小时间他们炮击了恐怕也有几十上百万发炮弹（实际没那么多）几百个波次了，却在最早的炮弹临近星门不过几万公里时，环日加速器最后一次校正了轨道。
无限接近光速，由天仓一完全供能的粒子体在0.1秒间于恒星外环对撞了一千四百余次，用一句夸张的话说：“人联短时间制造了大量黑洞”，黑洞诞生与湮灭的频率太过于同步，以至于化作了恒星引力的放大器，以光速在先前的瞬间扩散了开来——
引力万有，万物皆受其影响。千分之一的引力波动并且还只是一瞬间，在宏观层面是难以看出的，无论是星门还是天仓二看起来一点动静都没有，不论是人联的舰船或是共和军舰队也“浑然不觉”，但从围观层面无论是星球还是星系的一切在刚才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偏移。
质量越大，影响越小，相反，像那些以超越第四宇宙速度狂飙的数以万计的炮弹来说影响会更大一些——因为恒星的牵引力偏移千分之一毫米，不多，但是足够了。和原本“务必命中”的轨道偏移了这微不足道的差异在动辄几万公里的路程上已经差之千里，它们永远无法得到修正，也永远无法再命中。
超远程炮击？笑话，这么明显的漏洞你以为人联会想不到吗？战争不能耍小聪明，既然要打，就回到堂堂正正的桌子上来！
“该我们出牌了，隐攻部队如何了？”
“已经抵达了预定区域。”
“让隐攻部队先等候时机。”南北泽的手指点在全息图上的一角，他的手指镶嵌进光线中，仿佛点入了水中，“第一别动队出击，先吃下敌人的先锋！”
二十万公里外的先锋入侵部队的战斗正如火如荼，他们尚未接到主力舰队炮击行动失败的信息，此时他们尚在与人联的防御力量进行激烈的交战——
一道道闪光在黑暗的宇宙中爆发，粒子束的光辉在传感器上划过一道道横线，而从速射炮里喷发而出的爆裂武器在视网膜上留下雨点般密集的炸裂情景。而炮手已经感觉到麻木，生与死的刺激只会出现在战前，而一旦进入战斗当中，所有的恐惧与焦虑都随着肾上腺素的分泌被盖去，取而代之的是专注——专注你眼前的工作，以及敌人。
炮手要做的事情并不是想象中端着武器去射击，那是外行的理解。光电系统和雷达才是关键，武器只是负责射，而自己也只是负责决定对合适的目标调动合适的武器并负责扣下扳机。在这炮位上面对诸多的按键并握住操纵杆，你能感觉到来自上方速射炮咆哮射击所带来的些许震动感，也能通过固体传声听见弹药输送器哗啦的转动声。扣下扳机按下按钮，每一次粒子炮的射击都会让抬头显示器上的指示灯全部熄灭，然后一一亮起，代表它们充能完毕。
快点...快点！
粒子束的线性加速器已经足够高效，随着绿灯的亮起，以及火控的校准炮手按下了操纵杆上的按钮！数波显示器上指数上跳一瞬，炮手看不见几百公里外，但没有那醒目的闪光那看来还没有命中。不过不需要他来操心，因为——“干得好，它跑不掉了！”
从攻击舰的尾端打开的多管发射口中喷出了火光，在战斗爆发在几百公里的范畴下导弹便成为争锋的一支可畏力量。攻击舰虽然不大才百余米，但却一样有垂发系统，拥有舰船提供初始速度的中程导弹以惊人的速度冲入敌阵，爆炸出无数道灼热的核子射流，将一整片区域给吞没。
目标沉默...这判断来自于敌人湮灭时的伽马射线爆发。他们又干掉了一个，而沿途一路走来他们干掉的也越来越多，虽然牺牲同样不少，但这片宙域的控制权已经在己方的手里，结果可以接受！
三三两两组成队形的攻击舰开始掉头了，它们躲避着战场上横飞的破片，与飞过舰船周身的众多战机一起掠过先前核爆的中心，高温让舰船表层蒙上一层焦黑，舰船各处的散热通道正在喷发着冷却气流，警惕的两门粒子炮一左一右对准周围的方向，随时应对任何可能的袭击。
“前方小行星群，可能有埋伏。”
“无法绕开——核弹轰炸准备，不要让敌人有躲藏的空间。”
“收到，我舰...”
话音刚落，一道强烈的蓝色闪光在先锋部队前方爆发，光芒耀眼，顷刻间盖过了舰船的传感器，也让所有的船员心中一跳，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
“人联舰队！上3右4方位，距离一千公里，准备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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