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反击的开始
这是一幅怎样的景象？外星人的飞船密密麻麻，它们就像一只狂乱的蜂群扑向了火卫一，沿着人联舰队之前的轨迹跨越了双方这一万公里的距离，以绝对的数量压倒性地攻来。
早在战斗的一开始鬼眼飞船身边就有数十艘这样的飞船，而从这巨大的母舰上飞出的数量让它们立刻超过了三位数，这显得此前人联费力消灭的那些只是徒劳而没有意义的，现在的躲藏也是没有意义的，因为它们将会贴过来，将人联舰队彻底撕碎！
这些飞船在靠近，并且这些敌人的特点大概就是每一个都是套娃，鬼眼放出鲎鱼，大的鲎鱼还能解体成小的，并且无论大小它们都能像排卵一样释放出数量众多的飞碟，如同动物身上的寄生虫——令人作呕的玩意，所以舰队给这些飞碟取了一个“血蚤”的名字。它们成群结队地簇拥在鲎鱼的身边，就像小鱼簇拥着大鱼，从各个不同的方向一同袭来。
先驱舰队，将会遭遇整整十倍于自己的敌军围攻。毫无疑问这会是一场令人绝望的战斗，人联已经见识过了这些鲎鱼飞船的生命力与破坏力，还有那些远比苍蝇危险的飞碟，考虑到敌人的数量，如果让它们近身那么战斗就会在一艘船只对5-10艘敌舰当中爆发，不出片刻先驱舰队就会被啃光骨头。躲在火卫一后面终究只不过是拖延了一点时间，但是如果出去？
我们有一百个理由相信鬼眼就在等待这个时刻，它已经将先驱舰队团团围住，就像捕捉狐狸的猎人，它自己在安全的距离举枪瞄准，但是却放狗去搜索灌木，只等着猎物要么被犬牙粉碎，要么躲藏不住逃进它的准心——简单的战术，却也是永远有效的。
传感器上密密麻麻的信号几乎令人窒息，舰桥内的南北泽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全息图景上敌人的飞船一路冲进被人联标记为橙色的区域，然后越来越深入，南北泽的目光却看向了银白。
这对老搭档，他们曾经在ueg的敌后进行了两年的游击战，曾几何时他们也曾这样陷入绝境，但他们最终之所以还能一直搭档到现在，是因为两人的组合总能逢凶化吉。
“还记得有一次，我们被ueg包围到一颗类金星行星上时，也是这样的艰难，似乎了无生机。”
南北泽如是说，而银白眨了眨眼睛，然后笑了，ai发出了哦哦的惊喜声，就好像她刚刚想起来了一样：“多么像啊！彼时我们的敌人数量庞大，并且蜂拥而至——但是就和现在一样，他们拥有力量但是却缺少智慧。”
说着，银白问向南北泽：“您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从他们不打击我们的通讯浮标开始。”
南北泽表情有些奇怪，有些船员在听清楚中将的话后才终于反应过来，因为截止到现在，先驱舰队在此之前散布的一切传感器和侦查器都还好好地运作着，并且依然还在收集敌人的情报。这其中就包括此刻大批敌船冲过来的轨道上那些承担着通讯中继器的装置，许多敌船甚至就从它们旁边飞过去而全然不顾。而在此之前在太空交战当中，就有飞行员报告他们的飞行器在保持静默但没有点火时，敌军根本就不管他们。
这条情报在此前夹杂在复杂的战斗当中，因此并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与分析——“我们此前完全是以对人类军事思维来看待敌人，但我们似乎忽略了对方是和我们截然不同的文明这一点。就像我们根本就不理解为什么他们的船就像一个套娃，我高度怀疑对方对我们的战斗方式也缺乏具体的理解。”
截止到目前，敌人几乎对任何没有具体能量与运动反应的东西不会产生兴趣，其中也就包括那些被舰队一路散布在后方的通讯阵列与核弹头。而且人联还发现了一些其他有趣的东西，那就是敌人的行为十分呆板。
它们似乎从来不分散，并且始终保持着集群的方式前进，在之前的战斗中人联注意到许多飞碟在击毁了一艘人联船只后居然在原地停顿了一下，这与它们在作战中表现出的干练狠辣截然不同，人联的参谋们差点都以为自己看错了。
只有在接到命令后才进行下一步行动，这看起来就像是机器人——敌人的一切在人联看来都那么未知，那些飞碟里的是智能程序还是驾驶员？它们是个什么样的种族，和我们作战的这些敌人也懂得使命与职责吗？
还是说，这些都只是没有自我，野兽般的战争机器？我们对这一切是如此好奇，总有一天会弄明白的，不过眼下，我们更希望看见这些东西烟消云散。
“敌人已经进入了预定攻击范围！”
南北泽点头：“动手吧，银白。”
唯有人工智能，唯有ai这样强大的系统才能做到。通过那些不断散布在火星轨道周围的通讯中继器，银白其实一直在与一万四千多个子单元保持着联系。
这些所谓的子单元可能个头还不如一根棒球杆大，如果还有印象，它们其实就是人联核导弹散布出来的那些子弹头。人联舰队一边逃一边冒着危险在火星的周围散布这些弹头，二十艘船几乎清空了自己所有的库存，而这些无动力弹头保持着待机状态后被火星的引力带动着环绕火星飞行——
一旦脱离敌人的视线到了火星的边缘，这些小小的核弹头就会立刻点亮引擎，在ai的引导下小小的导弹集群却能像弹道导弹一样精确地进入轨道——什么轨道？当然是ai的预判轨道了。
宇宙虽然是立体的，但交战的双方彼此之间却是平面的，平面的双方永远遵循线段最短的原则。人联躲避的道路同样也是敌人进军的道路，而那些绕了火星一圈的核弹保留了最后一点燃料，而此时的它们已经加速绕了火星一圈，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飞船群的另一边。
这些渺小的，如同流星雨一般的核弹头一如没有主动能量信号的中继器并没有引起飞船群的注意。真是命运的怜悯，我们的敌人似乎并没有人联这样主动搜集一切情报的席惯，它们几乎是任由这些弹头飞到它们附近，像这种不过拳头大的小小陨石遍布星系，并且几乎不可能发生撞击。
也不需要撞击，因为随着一道信号传递给这些静默的弹头，其内部一个小小的电磁漏斗装置关闭了保险。
原本还被隔绝在绝对真空下的反物质微粒瞬间接触到了弹药的内壁，这团凝固的核聚变材料在反物质湮灭产生的一瞬间也被突破到了临界点，核外电子摆脱了原子核令两者撞在一起，此是为聚变。
而这聚变反应此时正密集地发生在浩浩荡荡冲向人联的鲎鱼舰队之中，它们当中最近的甚至只有几百米，而通过银白的控制，有百分之七十的核弹头在最后关头启动了引擎保留的变轨能量，竭力在引爆前更靠近目标几分——
ueg曾经使用漂流核雷来封锁人联航道，但人类之间的战争很快就彼此见招拆招，对核雷区进行预先排障已经被写入了舰队守则，人尽皆知。但毫无疑问阿尔法没有这份守则，就像人类没有见过它们这样的敌人，它们也不曾见过人类这样的对手！
核爆，一发又一发，在第一时间有三千二百发当量小于一万吨的蜂群核弹在外星人飞船中引爆。爆炸毫无保留，并且敌人毫无防备！扩散的核火球被连成一条横跨上千公里的通道，在这通道内的外星飞船，像血蚤飞碟这样的小型飞行器顷刻间就在四面袭来的光辐射里烟消云散，至于那些巨大的鲎鱼飞船？它们的护盾坚持了一下，但依然抵不过膨胀的核火球将它们吞没。
这并不比将一条鲜鱼丢进铁水里来得更困难，这些东西也确实像鱼，在急速的蒸发后碳化成灰。烈焰通道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后续许多飞船的正前方，很高兴看到外星人也来不及踩刹车全部一头钻进去——有一些逃了出来，看起来一片焦黑十分狼狈，而剩下的许多飞船紧急转向，它们试图避开这火焰通道从旁边继续前进。
但它们的轨迹正中ai银白的设计，全部一万多枚微型核弹被分了批次，那些游荡在外侧的弹头捕捉到了这些动态的信号，然后竭力靠过去——
所有的一切都在证明，只要不能在太阳里泡澡的，就未曾有过不怕核弹的。
“这就是他们的计划...”
一轮又一轮核爆的闪光不断地照耀腓特烈号的传感器，望着远方热烈的场面联邦军人们都有些目不转睛。这些非常规的战术是令人惊讶，并且完全不见于军校的教科书的，但是更重要的是将这些计划制定并且执行出来的人联军人，他们的专业不可否认。
“联邦会需要知道这些的。”
少校如是说，他只字不提先前的言论，但是某些东西却越显坚决了。
“这个人联一定会成为联邦的威胁！”“但在此之前，先解决眼前的威胁吧。”艾瑞儿中校打开了她座椅上的一个保险盒，将自己的手按了上去，“工程部，离子光束炮的重新校正如何了？”
“已经完成了，舰长。”工程官激动地站了起来，“我们重新修正，并且加强了约束磁场的强度，虽然比之前会更耗电一点，所以射速会延误百分之十五...但我保证，它们会知道我们的厉害的！”
“那就让主炮做好准备——你们知道计划了，侧舷火力预备，腓特烈号，向外星船只开火！”
南北泽所策划的核爆炸还在进行。一万四千枚核弹，几乎已经是先驱舰队的全部仅存火力了，它们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那上百艘鲎鱼飞船，那成千的飞碟被吞没，被撕碎，被物质汽化引发的冲击波轰击地七零八落。敌人的损失难以计数，刚才那好似繁星一般多的飞碟引擎的辐射闪光消失了七七八八，三位数的鲎鱼也被炸成了两位数。
我们当然希望能全歼敌人，但宇宙如此广阔，用来埋伏的核弹因为客观原因当量也并不大，集群使用也已经将效能发挥到极致了...但，足够了，人联舰队不再是以一抵十，而是以一敌三了。
“这一战，已势均力敌！”
将军的声音响彻通讯，人联的传奇，南北泽紧紧抓住了眼前这个机会，他绝不错失这个良机——
“先驱舰队，直面对手，前进！”
浓缩的聚变燃料球送入磁场舱室，万千激光一同将它点燃。恒星之火从战舰引擎的尾部喷涌而出，巨大的加速度让纳米装甲的船体都发生了隐约的形变，长达数公里的尾焰推动着战舰脱离火卫一的阴影，然后在侧面引擎的带动下调转船头，以正面朝向此时乱作一团的外星飞船，面对自己布下的火焰通道，面对那虎视眈眈的鬼眼！
如利刃一般的雷鸣级，将单独的那一门黎明之锤与个位数的重接炮笔直地对准前方，然后加速冲了上去，既是刀锋也是盾牌。紧随着的，是还仅存的八艘黄昏级组成的一个矛头，但是矛头的中心却是巍峨巨大的耀斑级。
这艘巨舰上沿着梯次布置的黎明之锤环绕周身上下，不仅如此，传承自ueg的光荣传统，并且经过人联科技的强化，全部总数36门重接炮被布置成伸缩炮塔，当战舰以舰首姿态迎敌时，所有的炮组都可以朝向一个方向
开火！
湮灭的光子束激发，数十道，上百道激光在空间中闪烁。密集的激光雨甚至穿过还未消散的核火球后命中了茫然未知的敌人，灼烧，撕裂，穿透！鲎鱼飞船巨大的头部在冲压之下迸出剧烈的火花，在烧蚀之下鲎鱼飞船居然有几分吃痛般的挣扎——于是从它们体内喷涌出了大量的蒸汽以求变向来躲过激光，但激光束却如透体之刀切开了这东西的腹部，却放出了一大堆似乎还未启动的小型飞碟。
只有一般飞碟的几分之一大，难道是飞碟幼体？
黎明之锤进行了一次完美功率的齐射，然后进入散热状态。然后便是林立的重接炮，将澎湃的能量注入宽阔的炮膛，超高电压之下，钨合金的的弹药竟然也化作了亮白色的金属射流——
“咚！”
这轰隆炮声是重接炮巨大后坐力引起的船体固态传声，每一次实弹的射击，将几公斤炮弹加速到第三宇宙速度反作用来的后坐力都在考验战舰结构的稳定性。舰船震颤，但巨大的后坐力也代表威力，所以电容组再度充电，放电，在短短几秒后再一次释放炮火。
成千上万的金属射流密集地向前喷发充斥了这片空间，火雨之中的鲎鱼飞船外壳不断闪耀变形，不时有贯穿性的射流钻进船体，然后以凝固的金属块冲出来——同时也带出了许多冒着蒸汽的黑色粘液，大约就是被这些东西给冷却的吧。
金属射流密集地甚至能够把成群的飞碟给粉碎，但是许多的鲎鱼飞船在弹雨中却没有如意料那般被粉碎，似乎穿透就只是穿透，除非被黎明之锤烧毁半截身子，不然鲎鱼们就只是有些萎靡——但依然行动不改。
并且其宽大的头部上那些孔洞也对准了过来，观测中清晰可见高密度的能量反应！
中性粒子炮，持续性照射——
每一只鲎鱼都是一台辐射发射器，端口多个炮口在交替着射击，将粒子流源源不断照射向舰船。数十只敌舰放射的粒子束下，作为护盾阻挡在前排的雷鸣级突然全身起火，纳米装甲的船身在自燃当中崩解，爆炸来得猛烈，并且在爆炸之后那些对雷鸣的攻击立刻转移到其他黄昏上。
“警告——”
巨大的黄昏比起雷鸣更有耐受力，但这耐受也是有限的。鲎鱼飞船投射的粒子光束不断地吞没船体，黄昏表面的装甲同样在崩解，但更重要的是大量无法阻止的，狂暴轰入船体内部的中子射线正在无情地横扫一切！
“噼啪”一声，辛格中校眼前的终端信号一乱，舰桥的天花板上爆出了火花。ai银白的全息影像也变得模糊，只有红色的警报还在响彻。
“循环系统破裂，船内温度正在上升，我们需要...”
中校从椅子上站起来，他和所有的船员们身上都穿着严密的rig护服，强化铅层是他们最后的保障。但是这一切无法阻止因为大量照射进船内，导致船内电子设备崩溃起火的中子污染，ai已经做了一切能做的事，甚至包括为了保护舰桥而
轰！
剧烈的爆炸离舰桥很近，不因为船内已经被抽成真空而有所衰减。舰桥与船体链接的地方出现了一道裂缝，辛格中校看见破损的冷却系统中那些高温的液态金属锂正在大量地喷洒，看见船体甲板已经融毁到了舰桥的部分。
中校扶住了因为冲击波跌倒的船员：“我们尽了职责了...”
或许是因为已经释放了几乎全部的爆炸物，所以黄昏级“因陀罗”的殉爆并没有意料中威力那般大。内部可能是一片地狱的舰船依然保持着惯性向前冲，一面飞一面解体，我们有理由相信敌人可能也难以判断究竟有没有击沉船只，所以鲎鱼们在因陀罗号上多照射了一段时间，这为其他船多争取了一点时间。
第一轮交火，短短一分钟，三艘雷鸣与一艘黄昏沉没，另有一艘黄昏被重创，火力见到一半。这与和ueg，与任何正常科技文明的交战都完全不一样，重接炮本该是一件强大的动能武器，但外星人对单纯的动能伤害有令人诡异的耐受力，过去能砸碎破坏ueg甲板的炮弹确实能贯穿乃至撕碎鲎鱼，但这东西却迟迟不死！
就像被开膛破肚，被踩扁半个身子都还要咬人对的毒虫...惊涛号上，在南北泽的坚持下，耀斑级火炮集中一块区域极速射击，终于在众多炮弹的撕扯下数艘鲎鱼被轰成了真空中的肉泥，最后炸出了幽蓝色的火光——而代价是耀斑级在这一分钟命中了对方好几百发，最后大概终于打中了某个要害。
“黎明之锤冷却完毕。”
耀斑级正面的装甲也在承受着对方粒子炮的持续照射，但它的耐受比起黄昏又更显强韧。尽管外壳焦黑，尽管有一台黎明之锤已经起火自毁，但旗舰的炮火依旧不停。当它澎湃的光束照射过去时，因为距离的拉近激光的命中率再度上升，多条光柱一同将敌船洞穿，撕裂，不放过内部一点空间，终于
一道赤红的光束闪过，正中鲎鱼的身躯。
那大概并不是光束，而是一个“光团”，不过光团实在太快所以看起来像光束。而且，不同于敌人的粒子束是有舰船的传感器通过能量频谱的视觉转换在数据中架构出来的，这光团和黎明之锤的激光一样都是可以直接目视到的，因为它是有实体的。
没有人能看清发生了什么，或许只有ai银白。光团的速度比人联的重接炮更快，而银白注意到当命中时，鲎鱼飞船外层持续散发的电磁场似乎并没有起到如对人联这般的效果，没有丝毫的阻碍和偏转，只有撞击时光团发生形变，如同液体一般包裹住鲎鱼——
引发了一场规模极小，但是货真价实的核爆！
亚铁原子辐射甚至扩散到人联这边，小型聚变引发的亮光其耀眼在黎明之锤之上。人联可以轻易地看见这些攻击是从何而来——腓特烈号，这艘联邦战舰此时还在火卫二的阴影中，这正是南北泽刚才为对方指出的路。
更多的光束轰入了敌阵，与黎明之锤一道灭杀敌人，联邦与人联，终于在这一刻并肩站在了一起，至少暂时。
大家有共同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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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战斗的一开始鬼眼飞船身边就有数十艘这样的飞船，而从这巨大的母舰上飞出的数量让它们立刻超过了三位数，这显得此前人联费力消灭的那些只是徒劳而没有意义的，现在的躲藏也是没有意义的，因为它们将会贴过来，将人联舰队彻底撕碎！
这些飞船在靠近，并且这些敌人的特点大概就是每一个都是套娃，鬼眼放出鲎鱼，大的鲎鱼还能解体成小的，并且无论大小它们都能像排卵一样释放出数量众多的飞碟，如同动物身上的寄生虫——令人作呕的玩意，所以舰队给这些飞碟取了一个“血蚤”的名字。它们成群结队地簇拥在鲎鱼的身边，就像小鱼簇拥着大鱼，从各个不同的方向一同袭来。
先驱舰队，将会遭遇整整十倍于自己的敌军围攻。毫无疑问这会是一场令人绝望的战斗，人联已经见识过了这些鲎鱼飞船的生命力与破坏力，还有那些远比苍蝇危险的飞碟，考虑到敌人的数量，如果让它们近身那么战斗就会在一艘船只对5-10艘敌舰当中爆发，不出片刻先驱舰队就会被啃光骨头。躲在火卫一后面终究只不过是拖延了一点时间，但是如果出去？
我们有一百个理由相信鬼眼就在等待这个时刻，它已经将先驱舰队团团围住，就像捕捉狐狸的猎人，它自己在安全的距离举枪瞄准，但是却放狗去搜索灌木，只等着猎物要么被犬牙粉碎，要么躲藏不住逃进它的准心——简单的战术，却也是永远有效的。
传感器上密密麻麻的信号几乎令人窒息，舰桥内的南北泽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全息图景上敌人的飞船一路冲进被人联标记为橙色的区域，然后越来越深入，南北泽的目光却看向了银白。
这对老搭档，他们曾经在ueg的敌后进行了两年的游击战，曾几何时他们也曾这样陷入绝境，但他们最终之所以还能一直搭档到现在，是因为两人的组合总能逢凶化吉。
“还记得有一次，我们被ueg包围到一颗类金星行星上时，也是这样的艰难，似乎了无生机。”
南北泽如是说，而银白眨了眨眼睛，然后笑了，ai发出了哦哦的惊喜声，就好像她刚刚想起来了一样：“多么像啊！彼时我们的敌人数量庞大，并且蜂拥而至——但是就和现在一样，他们拥有力量但是却缺少智慧。”
说着，银白问向南北泽：“您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从他们不打击我们的通讯浮标开始。”
南北泽表情有些奇怪，有些船员在听清楚中将的话后才终于反应过来，因为截止到现在，先驱舰队在此之前散布的一切传感器和侦查器都还好好地运作着，并且依然还在收集敌人的情报。这其中就包括此刻大批敌船冲过来的轨道上那些承担着通讯中继器的装置，许多敌船甚至就从它们旁边飞过去而全然不顾。而在此之前在太空交战当中，就有飞行员报告他们的飞行器在保持静默但没有点火时，敌军根本就不管他们。
这条情报在此前夹杂在复杂的战斗当中，因此并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与分析——“我们此前完全是以对人类军事思维来看待敌人，但我们似乎忽略了对方是和我们截然不同的文明这一点。就像我们根本就不理解为什么他们的船就像一个套娃，我高度怀疑对方对我们的战斗方式也缺乏具体的理解。”
截止到目前，敌人几乎对任何没有具体能量与运动反应的东西不会产生兴趣，其中也就包括那些被舰队一路散布在后方的通讯阵列与核弹头。而且人联还发现了一些其他有趣的东西，那就是敌人的行为十分呆板。
它们似乎从来不分散，并且始终保持着集群的方式前进，在之前的战斗中人联注意到许多飞碟在击毁了一艘人联船只后居然在原地停顿了一下，这与它们在作战中表现出的干练狠辣截然不同，人联的参谋们差点都以为自己看错了。
只有在接到命令后才进行下一步行动，这看起来就像是机器人——敌人的一切在人联看来都那么未知，那些飞碟里的是智能程序还是驾驶员？它们是个什么样的种族，和我们作战的这些敌人也懂得使命与职责吗？
还是说，这些都只是没有自我，野兽般的战争机器？我们对这一切是如此好奇，总有一天会弄明白的，不过眼下，我们更希望看见这些东西烟消云散。
“敌人已经进入了预定攻击范围！”
南北泽点头：“动手吧，银白。”
唯有人工智能，唯有ai这样强大的系统才能做到。通过那些不断散布在火星轨道周围的通讯中继器，银白其实一直在与一万四千多个子单元保持着联系。
这些所谓的子单元可能个头还不如一根棒球杆大，如果还有印象，它们其实就是人联核导弹散布出来的那些子弹头。人联舰队一边逃一边冒着危险在火星的周围散布这些弹头，二十艘船几乎清空了自己所有的库存，而这些无动力弹头保持着待机状态后被火星的引力带动着环绕火星飞行——
一旦脱离敌人的视线到了火星的边缘，这些小小的核弹头就会立刻点亮引擎，在ai的引导下小小的导弹集群却能像弹道导弹一样精确地进入轨道——什么轨道？当然是ai的预判轨道了。
宇宙虽然是立体的，但交战的双方彼此之间却是平面的，平面的双方永远遵循线段最短的原则。人联躲避的道路同样也是敌人进军的道路，而那些绕了火星一圈的核弹保留了最后一点燃料，而此时的它们已经加速绕了火星一圈，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飞船群的另一边。
这些渺小的，如同流星雨一般的核弹头一如没有主动能量信号的中继器并没有引起飞船群的注意。真是命运的怜悯，我们的敌人似乎并没有人联这样主动搜集一切情报的席惯，它们几乎是任由这些弹头飞到它们附近，像这种不过拳头大的小小陨石遍布星系，并且几乎不可能发生撞击。
也不需要撞击，因为随着一道信号传递给这些静默的弹头，其内部一个小小的电磁漏斗装置关闭了保险。
原本还被隔绝在绝对真空下的反物质微粒瞬间接触到了弹药的内壁，这团凝固的核聚变材料在反物质湮灭产生的一瞬间也被突破到了临界点，核外电子摆脱了原子核令两者撞在一起，此是为聚变。
而这聚变反应此时正密集地发生在浩浩荡荡冲向人联的鲎鱼舰队之中，它们当中最近的甚至只有几百米，而通过银白的控制，有百分之七十的核弹头在最后关头启动了引擎保留的变轨能量，竭力在引爆前更靠近目标几分——
ueg曾经使用漂流核雷来封锁人联航道，但人类之间的战争很快就彼此见招拆招，对核雷区进行预先排障已经被写入了舰队守则，人尽皆知。但毫无疑问阿尔法没有这份守则，就像人类没有见过它们这样的敌人，它们也不曾见过人类这样的对手！
核爆，一发又一发，在第一时间有三千二百发当量小于一万吨的蜂群核弹在外星人飞船中引爆。爆炸毫无保留，并且敌人毫无防备！扩散的核火球被连成一条横跨上千公里的通道，在这通道内的外星飞船，像血蚤飞碟这样的小型飞行器顷刻间就在四面袭来的光辐射里烟消云散，至于那些巨大的鲎鱼飞船？它们的护盾坚持了一下，但依然抵不过膨胀的核火球将它们吞没。
这并不比将一条鲜鱼丢进铁水里来得更困难，这些东西也确实像鱼，在急速的蒸发后碳化成灰。烈焰通道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后续许多飞船的正前方，很高兴看到外星人也来不及踩刹车全部一头钻进去——有一些逃了出来，看起来一片焦黑十分狼狈，而剩下的许多飞船紧急转向，它们试图避开这火焰通道从旁边继续前进。
但它们的轨迹正中ai银白的设计，全部一万多枚微型核弹被分了批次，那些游荡在外侧的弹头捕捉到了这些动态的信号，然后竭力靠过去——
所有的一切都在证明，只要不能在太阳里泡澡的，就未曾有过不怕核弹的。
“这就是他们的计划...”
一轮又一轮核爆的闪光不断地照耀腓特烈号的传感器，望着远方热烈的场面联邦军人们都有些目不转睛。这些非常规的战术是令人惊讶，并且完全不见于军校的教科书的，但是更重要的是将这些计划制定并且执行出来的人联军人，他们的专业不可否认。
“联邦会需要知道这些的。”
少校如是说，他只字不提先前的言论，但是某些东西却越显坚决了。
“这个人联一定会成为联邦的威胁！”“但在此之前，先解决眼前的威胁吧。”艾瑞儿中校打开了她座椅上的一个保险盒，将自己的手按了上去，“工程部，离子光束炮的重新校正如何了？”
“已经完成了，舰长。”工程官激动地站了起来，“我们重新修正，并且加强了约束磁场的强度，虽然比之前会更耗电一点，所以射速会延误百分之十五...但我保证，它们会知道我们的厉害的！”
“那就让主炮做好准备——你们知道计划了，侧舷火力预备，腓特烈号，向外星船只开火！”
南北泽所策划的核爆炸还在进行。一万四千枚核弹，几乎已经是先驱舰队的全部仅存火力了，它们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那上百艘鲎鱼飞船，那成千的飞碟被吞没，被撕碎，被物质汽化引发的冲击波轰击地七零八落。敌人的损失难以计数，刚才那好似繁星一般多的飞碟引擎的辐射闪光消失了七七八八，三位数的鲎鱼也被炸成了两位数。
我们当然希望能全歼敌人，但宇宙如此广阔，用来埋伏的核弹因为客观原因当量也并不大，集群使用也已经将效能发挥到极致了...但，足够了，人联舰队不再是以一抵十，而是以一敌三了。
“这一战，已势均力敌！”
将军的声音响彻通讯，人联的传奇，南北泽紧紧抓住了眼前这个机会，他绝不错失这个良机——
“先驱舰队，直面对手，前进！”
浓缩的聚变燃料球送入磁场舱室，万千激光一同将它点燃。恒星之火从战舰引擎的尾部喷涌而出，巨大的加速度让纳米装甲的船体都发生了隐约的形变，长达数公里的尾焰推动着战舰脱离火卫一的阴影，然后在侧面引擎的带动下调转船头，以正面朝向此时乱作一团的外星飞船，面对自己布下的火焰通道，面对那虎视眈眈的鬼眼！
如利刃一般的雷鸣级，将单独的那一门黎明之锤与个位数的重接炮笔直地对准前方，然后加速冲了上去，既是刀锋也是盾牌。紧随着的，是还仅存的八艘黄昏级组成的一个矛头，但是矛头的中心却是巍峨巨大的耀斑级。
这艘巨舰上沿着梯次布置的黎明之锤环绕周身上下，不仅如此，传承自ueg的光荣传统，并且经过人联科技的强化，全部总数36门重接炮被布置成伸缩炮塔，当战舰以舰首姿态迎敌时，所有的炮组都可以朝向一个方向
开火！
湮灭的光子束激发，数十道，上百道激光在空间中闪烁。密集的激光雨甚至穿过还未消散的核火球后命中了茫然未知的敌人，灼烧，撕裂，穿透！鲎鱼飞船巨大的头部在冲压之下迸出剧烈的火花，在烧蚀之下鲎鱼飞船居然有几分吃痛般的挣扎——于是从它们体内喷涌出了大量的蒸汽以求变向来躲过激光，但激光束却如透体之刀切开了这东西的腹部，却放出了一大堆似乎还未启动的小型飞碟。
只有一般飞碟的几分之一大，难道是飞碟幼体？
黎明之锤进行了一次完美功率的齐射，然后进入散热状态。然后便是林立的重接炮，将澎湃的能量注入宽阔的炮膛，超高电压之下，钨合金的的弹药竟然也化作了亮白色的金属射流——
“咚！”
这轰隆炮声是重接炮巨大后坐力引起的船体固态传声，每一次实弹的射击，将几公斤炮弹加速到第三宇宙速度反作用来的后坐力都在考验战舰结构的稳定性。舰船震颤，但巨大的后坐力也代表威力，所以电容组再度充电，放电，在短短几秒后再一次释放炮火。
成千上万的金属射流密集地向前喷发充斥了这片空间，火雨之中的鲎鱼飞船外壳不断闪耀变形，不时有贯穿性的射流钻进船体，然后以凝固的金属块冲出来——同时也带出了许多冒着蒸汽的黑色粘液，大约就是被这些东西给冷却的吧。
金属射流密集地甚至能够把成群的飞碟给粉碎，但是许多的鲎鱼飞船在弹雨中却没有如意料那般被粉碎，似乎穿透就只是穿透，除非被黎明之锤烧毁半截身子，不然鲎鱼们就只是有些萎靡——但依然行动不改。
并且其宽大的头部上那些孔洞也对准了过来，观测中清晰可见高密度的能量反应！
中性粒子炮，持续性照射——
每一只鲎鱼都是一台辐射发射器，端口多个炮口在交替着射击，将粒子流源源不断照射向舰船。数十只敌舰放射的粒子束下，作为护盾阻挡在前排的雷鸣级突然全身起火，纳米装甲的船身在自燃当中崩解，爆炸来得猛烈，并且在爆炸之后那些对雷鸣的攻击立刻转移到其他黄昏上。
“警告——”
巨大的黄昏比起雷鸣更有耐受力，但这耐受也是有限的。鲎鱼飞船投射的粒子光束不断地吞没船体，黄昏表面的装甲同样在崩解，但更重要的是大量无法阻止的，狂暴轰入船体内部的中子射线正在无情地横扫一切！
“噼啪”一声，辛格中校眼前的终端信号一乱，舰桥的天花板上爆出了火花。ai银白的全息影像也变得模糊，只有红色的警报还在响彻。
“循环系统破裂，船内温度正在上升，我们需要...”
中校从椅子上站起来，他和所有的船员们身上都穿着严密的rig护服，强化铅层是他们最后的保障。但是这一切无法阻止因为大量照射进船内，导致船内电子设备崩溃起火的中子污染，ai已经做了一切能做的事，甚至包括为了保护舰桥而
轰！
剧烈的爆炸离舰桥很近，不因为船内已经被抽成真空而有所衰减。舰桥与船体链接的地方出现了一道裂缝，辛格中校看见破损的冷却系统中那些高温的液态金属锂正在大量地喷洒，看见船体甲板已经融毁到了舰桥的部分。
中校扶住了因为冲击波跌倒的船员：“我们尽了职责了...”
或许是因为已经释放了几乎全部的爆炸物，所以黄昏级“因陀罗”的殉爆并没有意料中威力那般大。内部可能是一片地狱的舰船依然保持着惯性向前冲，一面飞一面解体，我们有理由相信敌人可能也难以判断究竟有没有击沉船只，所以鲎鱼们在因陀罗号上多照射了一段时间，这为其他船多争取了一点时间。
第一轮交火，短短一分钟，三艘雷鸣与一艘黄昏沉没，另有一艘黄昏被重创，火力见到一半。这与和ueg，与任何正常科技文明的交战都完全不一样，重接炮本该是一件强大的动能武器，但外星人对单纯的动能伤害有令人诡异的耐受力，过去能砸碎破坏ueg甲板的炮弹确实能贯穿乃至撕碎鲎鱼，但这东西却迟迟不死！
就像被开膛破肚，被踩扁半个身子都还要咬人对的毒虫...惊涛号上，在南北泽的坚持下，耀斑级火炮集中一块区域极速射击，终于在众多炮弹的撕扯下数艘鲎鱼被轰成了真空中的肉泥，最后炸出了幽蓝色的火光——而代价是耀斑级在这一分钟命中了对方好几百发，最后大概终于打中了某个要害。
“黎明之锤冷却完毕。”
耀斑级正面的装甲也在承受着对方粒子炮的持续照射，但它的耐受比起黄昏又更显强韧。尽管外壳焦黑，尽管有一台黎明之锤已经起火自毁，但旗舰的炮火依旧不停。当它澎湃的光束照射过去时，因为距离的拉近激光的命中率再度上升，多条光柱一同将敌船洞穿，撕裂，不放过内部一点空间，终于
一道赤红的光束闪过，正中鲎鱼的身躯。
那大概并不是光束，而是一个“光团”，不过光团实在太快所以看起来像光束。而且，不同于敌人的粒子束是有舰船的传感器通过能量频谱的视觉转换在数据中架构出来的，这光团和黎明之锤的激光一样都是可以直接目视到的，因为它是有实体的。
没有人能看清发生了什么，或许只有ai银白。光团的速度比人联的重接炮更快，而银白注意到当命中时，鲎鱼飞船外层持续散发的电磁场似乎并没有起到如对人联这般的效果，没有丝毫的阻碍和偏转，只有撞击时光团发生形变，如同液体一般包裹住鲎鱼——
引发了一场规模极小，但是货真价实的核爆！
亚铁原子辐射甚至扩散到人联这边，小型聚变引发的亮光其耀眼在黎明之锤之上。人联可以轻易地看见这些攻击是从何而来——腓特烈号，这艘联邦战舰此时还在火卫二的阴影中，这正是南北泽刚才为对方指出的路。
更多的光束轰入了敌阵，与黎明之锤一道灭杀敌人，联邦与人联，终于在这一刻并肩站在了一起，至少暂时。
大家有共同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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