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九十减一 章·联邦幽灵
“叮”
乳白色合金门上的指示灯亮起，检查程序正在执行——信息符合授权，自动门开启，从门后一前一后走进两人。
看守大门前的两名穿着动力装甲的机械卫兵用它们通红的独眼锁定了来者，卫兵的动作传感器能捕捉微秒级的画面，进入这房间的访客动作一旦表现出攻击性那么卫兵就会立刻动手——但它们也识别出了来者身上的权限，所以整齐地向后退了一步，给来者让出通道。
走在前面的人不高，或许只有一米六几，在联邦内公民中这样的身材可不多见，而他是一位东亚面孔的老人，地中海的头发早已斑白，不过脸上却不显老态，行动起来也精神抖擞。西装革履，神色一丝不苟的老人后面跟随着的是一名黑皮衣的女子，女子面上戴着一副黑色目镜，面无表情气质与旁边的机械卫兵如出一辙。
“您这里安保真是十分严格。”
老者环视了四周，似乎能从装饰普通的房间当中看出暗藏的奥秘。这是一间圆形的办公室，无论墙壁，地板还是天花板上都是全景屏，如今正模拟着月球宁静海上的安宁，房间内除了一张大的有点过分的办公桌就再无其他多余陈设，所以令人好奇老人究竟在注意些什么。
办公桌前，一个原本背对着门口的身影转了过来，还是一件交领大衣，戴着一顶灰色的贝雷帽，一脸倦容顶着一对大大黑眼圈的联邦军情局长官，兼任联邦esp项目部部长，k系列计划总负责人，军衔为中将的卡尔·詹金斯站在了两人的面前，他微微一笑：
“嘛，最近我可睡得不太好，特别担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好兄弟姐妹就再度闯进我的房间，把我狠狠教训一顿呢。”
“噢。”老者微微点头，“我听说过那事，看来事情确实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不过，这两位既然是阁下的挚友，又何必弄得如此呢。”
“正因为是挚友，才更应该这么做...我想你一定能明白，荒卷大辅处长。”
言罢，卡尔手向前一伸，地面自动开关并升起了一对座椅，他先入座于办公桌前，老者也不客气，只有那位女子依然选择站在后面充当下属和保镖，这点卡尔不由得注意了过去：“所以，这就是加百列组织事件中的头号功臣，草薙素子，信息安全处武装行动小组组长？”
末了，卡尔加了一句：“我早就想把你申请调过来了，军情局一直缺少能处置高烈度冲突的特勤组。”
“很荣幸。”后面的女子莞尔一笑，本就标志的面庞更增添一分风采，“不过军情局的工作如此凶险，并且我没有被检测出任何精神能力，恐怕很难和您的k战术部队相配合呢！”
“这个问题好解决，由我来搞定。”卡尔高兴地说道，他看起来是真的很高兴，“我的k部队擅长对付那些碳基脑子的敌人，而你们信息安全处擅长对付那些硅基脑子的敌人，而现在我们正好碰上一些家伙，他们同时有两种脑子，这难道不正是我们两边联合起来最好的理由吗？”
“我希望我听到的，并不是部长先生您准备将我们两个部门给合并起来——信息安全处严格来说是作为行政部门为联邦议会负责的，或者说联邦军事委员会就要发布总动员令，实行时隔一百二十年的又一次军法护国行动了吗？”
荒卷大辅并不掩饰他的疑惑，并且处长并非对卡尔所说的东西一无所知：“我原本的一名下属，被联邦海军借调的信息安全专家石川在您这里接受了长达一个月的调查，因为某些原因他现在都未能归队。原本在下是抱着来向您要人的准备而来的，但我万万没有想到阁下还想要我这里更多的人，我认为，要一个解释并不过分吧？”
“一切都是为了联邦的利益。”
卡尔部长打了个响指，房间内出现了某种变化，最先感觉到的是素子，但她只是略微抬头：“房间已经实行了电磁屏蔽和全谱干扰，这里已经实现了内外隔绝。”
“同时也阻止了内部电磁波的传递，现在这里不可以用电子脑实行秘密通讯，我也启动了电子战模块，任何摄像和录音程序也都会受到干扰。”卡尔接着素子继续交代说道，他先是叹了一口气，然后认真地说道，“我们接下来要谈的东西为联邦最高机密，你们将不能透露。”
“我能拒绝吗？”荒卷大辅站起了身，“机密这种东西，总是不要知道为好，虽然此次确实接受了阁下的邀请，但我的本意依然只是带回我的队员。”
“这就是问题有趣的地方了，荒卷处长，因为这次不是我需要你，而是联邦需要你。”卡尔露出了一脸你懂的的表情，“现在由我邀请你，我们就能在很多事提前布局，在即将到来的大潮中互为进退，你将拥有我这个军情局和esp战略部作为盟友，嗯，还得加上我在军队里的朋友。”
老者皱起眉头，他理解到了卡尔的表情：“如果我拒绝，那么有些事情依然会发生，而我们信息安全处可能会处在风暴的中心——是这个意思对吗？”
卡尔笑而不语，老者点头，追问一句：“竟能如此确定？想来这和第三外域脱不了关系，难道军情局在其中也有主导？”
“不，不要误会，军情局绝不会做任何有害联邦的事，无论情报还是人员，我们都绝不会背刺友军。”卡尔收起了笑容，他这样的笑面狐狸总让人难以猜透，但就眼下卡尔的表现来看，他并没有说谎的意思，“但一场战争的胜负，并非不能在战争之前就看出来。”
“第九舰队在南部象限集结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不论战斗结果如何，我们可能很快就能从战争委员会的公告里知晓。”荒卷手指在座椅上轻点几下，“而您认为...”
“此战，联邦必败。”
两人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而他们只是看着，素子面无表情，而荒卷紧皱眉头。卡尔慢悠悠地说着，他这样表达他对这场战役的观点：
“当一场军事远征，发起的时间恰好在太空元帅的接任时间前，成为海军人事的阶梯因而被操控，并且其发起的目的是纯粹的政治需要，迎合当下大联邦主义的推波助澜，它作为一场纯粹的军事行动就不可能是按照完全的军事原则进行的。”
这其中的影响外行可能不懂，但面前这位老头可是参加过他们自己星球第三次和四次大战的，尽管他很少表现出他退役军人的一面，但不妨碍他理解。
“仓促组织的军事力量，人事斗争选出的二流统帅，同时面对情报不足，准备不足，计划不明确等一切负面状况，并在敌人的主场进行作战——我承认这在军事上犯了能犯的一切错误。但尽管有这么多负面，但就我理解的联邦军队一贯训练严格，装备精良，并且此次行动部队皆为南部象限机动舰队中抽调的一线力量，即便战况稍有不利，全身而退我想大概是不难的。”
并且——“我听说舰队中，不是还有阁下的挚友，西恩战役的英雄在吗？”
“是啊，卡门也在，这就是我担心的地方。”
出乎荒卷的意料，这位年纪其实也就自己一半，但是却异常地身居高位的男人居然一副痛苦恼火的模样。信息安全处处长原本的话是一种试探，他并不相信自己眼前的年轻人真的没有动任何手脚，也不相信他原本的保证。关于联邦军队正在展开的远征是否真的会遭遇失败，言辞之间可能就会露出马脚。荒卷的一生见证过许多背叛和龌龊，他熟悉这一切，至于从原本的国家到这个联邦任职，对于他来说只是换了个更大的舞台罢了，人，永远是人，政治的玩法任何地方都是大同小异。
但似乎真的并非如此：“我原本是打算让卡门给局势兜着点，不要让我们失败地太难看，所以才把她推进去的，但就算我的准备真的成了，她恐怕也不会再给我好脸色吧？”
“发生了什么。”荒卷正色，“如果刚才你说联邦舰队会失败，那么现在你的意思是，会失败地比想象中更坏？”
“您总能从我的话里听出更多东西。”卡尔说，“你是个聪明人，荒卷，所以我一开始也没打算瞒着你，不过有些时候我也有情报滞后的时候，毕竟我只是执掌军情局，而非联邦情报局。”
卡尔要说的故事并不复杂，早在战争部决定对第三外域采取行动时，作为军情局长官他也参加了会议。联邦自有国情在此，这个庞大的文明由两个系统组成，一个是太空元帅共同组成的战争议会，另一个就是由退役军人组成的公民大会，也就是联邦议会，两者相辅相成，但根本上，太空元帅们才是站在最顶峰的人。
元帅十年进行一次提名，有新任，也有赋闲退役的，很不巧今年就是提名年，所有很多方面都有运作。这个庞大的文明庞大的军队有许多将军愿意为此争取，而军中的派别斗争，也令每到这个关口联邦就常有战事，就有扩张——今年也不例外，而今年最有竞争力的是阿门罗上将。
这位上将年轻时也不乏作为，不过之后的人生大部分都在从事军事院校的教学工作。他是一位极为优秀的理论家，同时也培养出了一大批高级军官，在军中颇有威望，并且，虽然说起来不太好听，但太空元帅中有不少他的故人。
但联邦终究还是看实力的，上将也主动争取了这场远征——战略参谋部在作战推演中给出了十分有利的评判，因此战争部很快下达了决议，召集舰队，准备出战！
而卡尔，虽然是军情局长官，自身也是中将，但在这样的会议中他更像一个有建议权的顾问。
“元帅们咨询了我所提交的全部分析和报告，不过六百多页的白皮书，我很担心他们根本懒得看。”卡尔微笑着说，好像他的话里根本就没有任何嘲讽的意思似的，“他们听从了战略参谋的建议，我敢肯定战略参谋是把我的报告完完整整地看完了的，只是嘛...”
战略参谋里有多少人是阿门罗上将的学生，给出的推演又有几分是客观几分是乐观，可容不得卡尔去质疑了。虽然他也是一名中将，但技术军官没资格对作战军官指手画脚。
“也就是说，您原本就不看好此次作战，所以您推举卡门将军也加入此次会战，以作最坏的准备？”
“我原以为最坏，但可能都还不够坏——八个小时前，战争部没有放出前线的即时战报，然后在四个小时前，战略参谋总长被停职，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战争部已经开始从凯西堡垒前线召回斯泰图上将了，命令过我这才知道。”
“这点，我并不敢擅自揣测。”荒卷说，他和旁边的女子对视了一眼，“虽然有幸在联邦任职，但我们根本上依然还是加盟地球的人。”
“我对联邦的战争还知之甚少。”素子女士第一次在这样的谈话中开口，“假设一下，如果第九打击舰队群全军覆没，这会是对联邦的重大打击吗？”
“会很疼，就像折断无名指一样疼。”卡尔淡然地抬了抬手，“但重要的是心理上，如果说过去十年臭虫把我们打了一脸的血，但联邦至少也将臭虫视为了劲敌，倒也没什么丢人的。”
“战略参谋部犯下了轻敌之罪么。”
“还有宣传上，嘛，这些和我们无关...我现在也都还没有收到最新的消息，但无论是以怎样程度的推测来看，我很担心这是第二次大k星事件。阿门罗上将的元帅肯定是没了，因为这份责任而牵扯，少说又要有几名元帅辞职，一些做乐观推测的参谋要上军事法庭。民间肯定也会闹腾，愤怒的公民大会肯定也要立刻对军队进行问询——如果是这样，我们还只是很慢罢了，但很快，在臭虫问题还远未解决的眼下，联邦一定会尽起大军。”荒卷大辅：“两线作战，腹背受敌，如果不能尽快取胜同样是兵家大忌。”
“但那一定会发生的，联邦四大象限九大星区起码会有三个东南象限进行动员，而动员会有新兵入伍，战争就会扩大公民阶层，公民阶层会寻求更多的胜利和利益，车轮一旦转动起来，我们若不做点准备就会被拖着跑。”
“等等。”素子开口，“刚刚经历了一场失败，居然是再发动更大规模的战争吗？”
荒卷停顿了一下：“这看起来，就像整个文明被军队所绑架，军国的战车一旦开动，就不怕行驶进深渊吗？”
“这就是你们的不懂了，这种规模的战争是联邦的泄压阀，也是革新的机会。冲进深渊的前提在于打不起，而我们到底还是打得起的。”卡尔继续保持微笑，“以及，关于人联，你们了解多少？”
用了解多少这种话来说，实在是太过于简单了。因为在公开的舆论中，联邦从来没有提到过人联这个词汇。
在最初的报告中，联邦新闻只是提到在第三外域遭遇到了可能的外域人类——也不算不关心，但面向公众的内容大多简略，官方也公布了部分情报，即将新外域人类/人联战舰的体型与雄伟的联邦战舰做了一个不动声色的对比，给了广大民众最初始的印象。想来乘坐这些小船漂泊星海一定很辛苦吧？看起来也没什么战斗力的样子，似乎在于外星人的战斗中也损失惨重。
整个过程联邦甚至没有进行任何确切言语的评价，便将一种“还不值得担心”的概念植入了公众的脑海，不愧是你啊，联邦电视网fnt。
开启屏蔽层的意义便凸显于此处，无论荒卷是否喜欢，他也知道卡尔这位联邦中将和他们聊这么多不是因为他喜欢聊天，如他所说，联邦的战车即将开启，已经上车的自己既然不想忍受颠簸，那么接受“朋友”的帮助做个好位置也是应有之意。
而关于人联的机密情报，这位军情局长还真不马虎。
“拥有gohst的网络智能，自称银白环带？”
草薙素子以极快的速度读取了信息，她将卡尔送来的芯片从后脑取下，在后者的示意中丢进了办公桌上的废物处理器，里面传来粉碎的声音。
“放眼整个联邦，只有你们曾与此类智能有过交手的经验——人工智能，网络幽灵，智能生命，怎么称呼都好，但他们的存在令联邦十分忧虑。你们的那位网络专家并非被我囚禁，而是参与了一项和防御ai网络攻击有关的研究当中，事实上，也多亏了他。”
卡尔站起来，他双手轻按办公桌，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两人。
“多亏了他，我才知道原来各位曾经有过如此复杂，但有趣的履历，与外星人的战争不会是一件单一的过程，这个人联同样在联邦的考量之中，所以我才希望联合各位的力量。”
一个小时后——
“处长，你这是被他强行绑上战车了呢。”
电梯正在以每秒十层的速度，从三百层上向下下降，伴随着叮咚一声，电梯门打开，联邦军情局一楼的大厅里，数十台“挺进者”战斗机器人卫兵将它们蓝色的复眼移过来，瞧中一前一后出来的两人，这个场面挺吓人的。
荒卷大辅整理了一下西装上的领带，依然举止得体地在机械卫兵的目送间走出大厅。沿途上往来的联邦公务人员纷纷驻足向这位老者敬礼——是公务员，但也都是退伍军人，无论男女，这个文明处处都显出浓厚的军事文化，而其实作为加盟地球特别人才为联邦效力的荒卷也被授予了准将的军衔，因而由此待遇。
这个联邦有一点好，那就是对它体系内的任何人都一视同仁，强力监督下的政治清明与伪善的民本自由比起来，真让人陷入沉思。
“事实上我们本就没得选，只是在任由事态发展前接受了一点较有透明度的邀请罢了。”老头如此说道，“即便是统御一百个世界的星际文明，其政治的运行和我们过去也没有本质的不同。联邦是一辆宽敞的大车，但稍有碰撞其冲击也不是我们能够想象的，过去的我们可没有面对过和异族的战争，这般的冲突想来会无与伦比的惨烈吧。”
“不过卡尔部长邀请我们。”素子停了一下，然后她的声音以加密数据传向旁边的荒卷，【是为了对付那个人联呢。】
【我们不参与具体的战斗。】荒卷肯定地回应道，【这会是一场战争，我们的人没有必要冲上一线，根据协议，我们提供网络技术方面的防御和安保来应对对方的强人工智能可能的网络战，一线的冲突你们不可以参与。】
【也没有办法参与，不是吗？很难想象这个人联会像宣传里那么差，能够让联邦将军们视为比外星人更大的威胁...不过，处长，这真的不是联邦对于另一个星级文明感到竞争对手一般的害怕吗？就像冷战一样。】
【也许是像冷战一样，但也不排除发生热战的可能，毕竟这个联邦如此好战，如今盛行的大联邦主义更是由当局强势推动，为的就是在可见的越来越多的外域中获取宣称权的正统性——对于这样一个文明来说，它不会容忍自己的地位受到挑衅的。】
【那我们的立场呢。】素子他们来到了军情局大楼前的停车场处，在那里属于他们“泰拉信息安全处”的公务车正停在那里，车外，一名魁梧壮汉正靠着车抽烟，一台清理机器人滴滴地守候在他身边，吸尘器呼呼地吸着烟灰，看起来老辛苦了。
【谨守立场。】荒卷即答，【我们已经站队，就必须紧紧靠在联邦的一边。但我们终究是加盟人员，守住作为盟友的底线即可，不必过分表现。】
素子微微一笑：【猴子老爹，虽然你这么说，但不久前可是你同意组建联合部队，九课的老人员一个都没少地全加入了呢！】
【这也是为了保护你们，我们做得足够多，以后才有名义拒绝不合理的一切。】
车边，抽烟的白发短辫硬汉将烟头随手一扔，清洁无人机赶紧接住，将这里所有的烟尘都给吸走后才转去打扫其他地方。
像这样的无人机还有很多，这里是北京，泰拉军事首府，一座没有一点灰尘的城市，而能做到这一点全靠他们信息安全处对整个联邦无人机网络的维护，就像这个硬汉和他们打招呼时一样：“你们太慢了，我们都趁这段时间查了四十多次服务器攻击。”
“是我在查，你分明一直在抽烟好吗？巴特老大。”
车内又走出一名西装革履的长发男子，他看起来略显疲惫，眼眶边有操作网络终端浏览镜按出来的痕迹：“都是一些小孩子的恶作剧，现在的中学生都流行骇入城市环卫机器人了吗？能不能让总控部升级一下防火墙，不要这种小事都找我们。”
“谁让咱们从一支攻击性武装，变成了网络保姆了呢？不过很适合你啊陀古萨。”巴特嘿嘿一笑，“不过你可真残忍，那些学生的信息已经传给警察和教育部了吧？今天又有人要挨鞭子喽！”
巴特笑的，是一项联邦无情的律法——鞭刑。程度分多种，涵盖社会全部阶层，特别是民事方面，无论男女老幼，违反公共律令不仅有罚款和拘留，更令人恐惧的便是挨鞭子。根据违反的法律，从次数到力度一应俱全，保准让人终身难忘，将法律的威严刻进你的dna里。
“这就是联邦特色的教育，不是吗？”素子笑了，“过去，我们就有教育家说，小孩与幼兽并无区别，除了爱，也需要适当的鞭笞才能让他们拥有纪律，分清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如果执法公正还好说。”陀古萨迟疑了一下，“但，我现在其实都不敢相信，这么原始的手段居然在这么先进的文明里都还存在。”
“联邦的体制就不由我们来评判了，上车，回北京。”
说是公务车，但作为一辆车它其实更像一个能飞行的车厢。宽阔的车体周身垂下了电磁发生器，在联邦的城市中，到处都是发射电磁波的磁感应塔，能够给整座城市进行无线充电的同时，联邦公路网络上也有功率强大的电磁发生器，与车上的相互作用后，公务车漂浮到了二十米的空中，这台车辆前端也变形成了对抗空气的流线型。
这里是上海，东方的明珠，联邦最大的都会。如矛尖一般刺向天空的摩天大楼鳞次栉比，城市一半在陆上，另一半却在蔚蓝的海波中。人工树林环绕建筑，地面大道修建于林荫之间，市民活动在花园般的都市里，而头顶的天空满是川流不息的飞车。
金色的阳光从清澈无云的天空中洒下，照亮整个世界。未曾有过一点大气污染的痕迹，因为联邦以近乎严苛的环保要求规范城市，并且所有的工厂都早已转移到了太空，地球已经变成了一个森林覆盖率达到百分之九十的大花园，以及最受欢迎的旅游地，当然，还有其作为联邦经济与政治心脏的功能。
飞车的速度正在加快，恢弘的城市渐渐被甩在了后面，但是在沿途的森林中依然还有作为电磁高速公路存在的一条条轨道，许多车辆便漂浮于轨道上飞行。飞行的过程开启车舱内的全景投影，透过蔚蓝的天空向上看过去，一副隐约的钢铁之环如穹顶一般遥遥地位居众人的头顶。
那是天域...人工行星环带，地球防御力量的坚盾——尽管并没有真的环绕整个行星，但这些由军事基地，军事卫星以及武装太空城一同构成的轨道系统早已形成了无死角的覆盖。只需要一抬头，你就能在白日看见无数行驶在天幕上的飞船明亮的尾迹，以及那些从轨道上返回的钢铁巨舰减速降落大海的壮观场面...算了吧，有什么好看的，当地人早就腻了。
“好多军舰...比平时多好多。”巴特说着，然后才问荒卷，“老爷子，你们到底谈了什么，石川呢？难道军情局不肯放人吗？”
“石川现在正在参与一项联邦的机密工作，不能对外透露。”素子代为回答，她摘下了一直佩戴在脸上的目镜，终于显露出完整的容颜，“有个好消息和坏消息，先听哪个？”
“坏消息。”“好消息。”
两人同时开口，却说出了完全不同的话，巴特不由得按住了陀古萨的肩膀。
素子请示了荒卷一眼，获得了对方的许可后才说道：“坏消息就是，我们不仅没有讨到人，而且处长还和军情局长官，那个超能力者卡尔达成了协议，以后我们也要参与军情局的相关军事任务，甚至听从这位卡尔·詹金斯中将的指挥。”
“什么？”
陀古萨失声，巴特更是从座位上蹦了起来——
“不是吧，猴子老爹！你是不是被那个超能力者控制了大脑，还是母猩猩，你怎么也...”
素子小姐皮衣下修长而有力的腿，还穿着高跟鞋呢，一脚把这个两百斤巨汉踹回了座位，车辆都为此晃动了一下——“好消息就是，巴特，你不是老说，还是以前的日子舒坦吗？瞧，机会这不就是来了。”
素子将一张芯片从脑后取下来，在环形座椅中间的圆桌上插入，酒红色的桌面一下变成了一张屏幕，一份白皮书文件的封面显现，上面还盖了一个章，写为“绝密”。
“这是...”义体人巴特一个字一个字地将文件念了出来，“联邦特殊战术与情报安全部队，gohst行动小组？幽灵，联邦幽灵部队，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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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前面的人不高，或许只有一米六几，在联邦内公民中这样的身材可不多见，而他是一位东亚面孔的老人，地中海的头发早已斑白，不过脸上却不显老态，行动起来也精神抖擞。西装革履，神色一丝不苟的老人后面跟随着的是一名黑皮衣的女子，女子面上戴着一副黑色目镜，面无表情气质与旁边的机械卫兵如出一辙。
“您这里安保真是十分严格。”
老者环视了四周，似乎能从装饰普通的房间当中看出暗藏的奥秘。这是一间圆形的办公室，无论墙壁，地板还是天花板上都是全景屏，如今正模拟着月球宁静海上的安宁，房间内除了一张大的有点过分的办公桌就再无其他多余陈设，所以令人好奇老人究竟在注意些什么。
办公桌前，一个原本背对着门口的身影转了过来，还是一件交领大衣，戴着一顶灰色的贝雷帽，一脸倦容顶着一对大大黑眼圈的联邦军情局长官，兼任联邦esp项目部部长，k系列计划总负责人，军衔为中将的卡尔·詹金斯站在了两人的面前，他微微一笑：
“嘛，最近我可睡得不太好，特别担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好兄弟姐妹就再度闯进我的房间，把我狠狠教训一顿呢。”
“噢。”老者微微点头，“我听说过那事，看来事情确实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不过，这两位既然是阁下的挚友，又何必弄得如此呢。”
“正因为是挚友，才更应该这么做...我想你一定能明白，荒卷大辅处长。”
言罢，卡尔手向前一伸，地面自动开关并升起了一对座椅，他先入座于办公桌前，老者也不客气，只有那位女子依然选择站在后面充当下属和保镖，这点卡尔不由得注意了过去：“所以，这就是加百列组织事件中的头号功臣，草薙素子，信息安全处武装行动小组组长？”
末了，卡尔加了一句：“我早就想把你申请调过来了，军情局一直缺少能处置高烈度冲突的特勤组。”
“很荣幸。”后面的女子莞尔一笑，本就标志的面庞更增添一分风采，“不过军情局的工作如此凶险，并且我没有被检测出任何精神能力，恐怕很难和您的k战术部队相配合呢！”
“这个问题好解决，由我来搞定。”卡尔高兴地说道，他看起来是真的很高兴，“我的k部队擅长对付那些碳基脑子的敌人，而你们信息安全处擅长对付那些硅基脑子的敌人，而现在我们正好碰上一些家伙，他们同时有两种脑子，这难道不正是我们两边联合起来最好的理由吗？”
“我希望我听到的，并不是部长先生您准备将我们两个部门给合并起来——信息安全处严格来说是作为行政部门为联邦议会负责的，或者说联邦军事委员会就要发布总动员令，实行时隔一百二十年的又一次军法护国行动了吗？”
荒卷大辅并不掩饰他的疑惑，并且处长并非对卡尔所说的东西一无所知：“我原本的一名下属，被联邦海军借调的信息安全专家石川在您这里接受了长达一个月的调查，因为某些原因他现在都未能归队。原本在下是抱着来向您要人的准备而来的，但我万万没有想到阁下还想要我这里更多的人，我认为，要一个解释并不过分吧？”
“一切都是为了联邦的利益。”
卡尔部长打了个响指，房间内出现了某种变化，最先感觉到的是素子，但她只是略微抬头：“房间已经实行了电磁屏蔽和全谱干扰，这里已经实现了内外隔绝。”
“同时也阻止了内部电磁波的传递，现在这里不可以用电子脑实行秘密通讯，我也启动了电子战模块，任何摄像和录音程序也都会受到干扰。”卡尔接着素子继续交代说道，他先是叹了一口气，然后认真地说道，“我们接下来要谈的东西为联邦最高机密，你们将不能透露。”
“我能拒绝吗？”荒卷大辅站起了身，“机密这种东西，总是不要知道为好，虽然此次确实接受了阁下的邀请，但我的本意依然只是带回我的队员。”
“这就是问题有趣的地方了，荒卷处长，因为这次不是我需要你，而是联邦需要你。”卡尔露出了一脸你懂的的表情，“现在由我邀请你，我们就能在很多事提前布局，在即将到来的大潮中互为进退，你将拥有我这个军情局和esp战略部作为盟友，嗯，还得加上我在军队里的朋友。”
老者皱起眉头，他理解到了卡尔的表情：“如果我拒绝，那么有些事情依然会发生，而我们信息安全处可能会处在风暴的中心——是这个意思对吗？”
卡尔笑而不语，老者点头，追问一句：“竟能如此确定？想来这和第三外域脱不了关系，难道军情局在其中也有主导？”
“不，不要误会，军情局绝不会做任何有害联邦的事，无论情报还是人员，我们都绝不会背刺友军。”卡尔收起了笑容，他这样的笑面狐狸总让人难以猜透，但就眼下卡尔的表现来看，他并没有说谎的意思，“但一场战争的胜负，并非不能在战争之前就看出来。”
“第九舰队在南部象限集结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不论战斗结果如何，我们可能很快就能从战争委员会的公告里知晓。”荒卷手指在座椅上轻点几下，“而您认为...”
“此战，联邦必败。”
两人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而他们只是看着，素子面无表情，而荒卷紧皱眉头。卡尔慢悠悠地说着，他这样表达他对这场战役的观点：
“当一场军事远征，发起的时间恰好在太空元帅的接任时间前，成为海军人事的阶梯因而被操控，并且其发起的目的是纯粹的政治需要，迎合当下大联邦主义的推波助澜，它作为一场纯粹的军事行动就不可能是按照完全的军事原则进行的。”
这其中的影响外行可能不懂，但面前这位老头可是参加过他们自己星球第三次和四次大战的，尽管他很少表现出他退役军人的一面，但不妨碍他理解。
“仓促组织的军事力量，人事斗争选出的二流统帅，同时面对情报不足，准备不足，计划不明确等一切负面状况，并在敌人的主场进行作战——我承认这在军事上犯了能犯的一切错误。但尽管有这么多负面，但就我理解的联邦军队一贯训练严格，装备精良，并且此次行动部队皆为南部象限机动舰队中抽调的一线力量，即便战况稍有不利，全身而退我想大概是不难的。”
并且——“我听说舰队中，不是还有阁下的挚友，西恩战役的英雄在吗？”
“是啊，卡门也在，这就是我担心的地方。”
出乎荒卷的意料，这位年纪其实也就自己一半，但是却异常地身居高位的男人居然一副痛苦恼火的模样。信息安全处处长原本的话是一种试探，他并不相信自己眼前的年轻人真的没有动任何手脚，也不相信他原本的保证。关于联邦军队正在展开的远征是否真的会遭遇失败，言辞之间可能就会露出马脚。荒卷的一生见证过许多背叛和龌龊，他熟悉这一切，至于从原本的国家到这个联邦任职，对于他来说只是换了个更大的舞台罢了，人，永远是人，政治的玩法任何地方都是大同小异。
但似乎真的并非如此：“我原本是打算让卡门给局势兜着点，不要让我们失败地太难看，所以才把她推进去的，但就算我的准备真的成了，她恐怕也不会再给我好脸色吧？”
“发生了什么。”荒卷正色，“如果刚才你说联邦舰队会失败，那么现在你的意思是，会失败地比想象中更坏？”
“您总能从我的话里听出更多东西。”卡尔说，“你是个聪明人，荒卷，所以我一开始也没打算瞒着你，不过有些时候我也有情报滞后的时候，毕竟我只是执掌军情局，而非联邦情报局。”
卡尔要说的故事并不复杂，早在战争部决定对第三外域采取行动时，作为军情局长官他也参加了会议。联邦自有国情在此，这个庞大的文明由两个系统组成，一个是太空元帅共同组成的战争议会，另一个就是由退役军人组成的公民大会，也就是联邦议会，两者相辅相成，但根本上，太空元帅们才是站在最顶峰的人。
元帅十年进行一次提名，有新任，也有赋闲退役的，很不巧今年就是提名年，所有很多方面都有运作。这个庞大的文明庞大的军队有许多将军愿意为此争取，而军中的派别斗争，也令每到这个关口联邦就常有战事，就有扩张——今年也不例外，而今年最有竞争力的是阿门罗上将。
这位上将年轻时也不乏作为，不过之后的人生大部分都在从事军事院校的教学工作。他是一位极为优秀的理论家，同时也培养出了一大批高级军官，在军中颇有威望，并且，虽然说起来不太好听，但太空元帅中有不少他的故人。
但联邦终究还是看实力的，上将也主动争取了这场远征——战略参谋部在作战推演中给出了十分有利的评判，因此战争部很快下达了决议，召集舰队，准备出战！
而卡尔，虽然是军情局长官，自身也是中将，但在这样的会议中他更像一个有建议权的顾问。
“元帅们咨询了我所提交的全部分析和报告，不过六百多页的白皮书，我很担心他们根本懒得看。”卡尔微笑着说，好像他的话里根本就没有任何嘲讽的意思似的，“他们听从了战略参谋的建议，我敢肯定战略参谋是把我的报告完完整整地看完了的，只是嘛...”
战略参谋里有多少人是阿门罗上将的学生，给出的推演又有几分是客观几分是乐观，可容不得卡尔去质疑了。虽然他也是一名中将，但技术军官没资格对作战军官指手画脚。
“也就是说，您原本就不看好此次作战，所以您推举卡门将军也加入此次会战，以作最坏的准备？”
“我原以为最坏，但可能都还不够坏——八个小时前，战争部没有放出前线的即时战报，然后在四个小时前，战略参谋总长被停职，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战争部已经开始从凯西堡垒前线召回斯泰图上将了，命令过我这才知道。”
“这点，我并不敢擅自揣测。”荒卷说，他和旁边的女子对视了一眼，“虽然有幸在联邦任职，但我们根本上依然还是加盟地球的人。”
“我对联邦的战争还知之甚少。”素子女士第一次在这样的谈话中开口，“假设一下，如果第九打击舰队群全军覆没，这会是对联邦的重大打击吗？”
“会很疼，就像折断无名指一样疼。”卡尔淡然地抬了抬手，“但重要的是心理上，如果说过去十年臭虫把我们打了一脸的血，但联邦至少也将臭虫视为了劲敌，倒也没什么丢人的。”
“战略参谋部犯下了轻敌之罪么。”
“还有宣传上，嘛，这些和我们无关...我现在也都还没有收到最新的消息，但无论是以怎样程度的推测来看，我很担心这是第二次大k星事件。阿门罗上将的元帅肯定是没了，因为这份责任而牵扯，少说又要有几名元帅辞职，一些做乐观推测的参谋要上军事法庭。民间肯定也会闹腾，愤怒的公民大会肯定也要立刻对军队进行问询——如果是这样，我们还只是很慢罢了，但很快，在臭虫问题还远未解决的眼下，联邦一定会尽起大军。”荒卷大辅：“两线作战，腹背受敌，如果不能尽快取胜同样是兵家大忌。”
“但那一定会发生的，联邦四大象限九大星区起码会有三个东南象限进行动员，而动员会有新兵入伍，战争就会扩大公民阶层，公民阶层会寻求更多的胜利和利益，车轮一旦转动起来，我们若不做点准备就会被拖着跑。”
“等等。”素子开口，“刚刚经历了一场失败，居然是再发动更大规模的战争吗？”
荒卷停顿了一下：“这看起来，就像整个文明被军队所绑架，军国的战车一旦开动，就不怕行驶进深渊吗？”
“这就是你们的不懂了，这种规模的战争是联邦的泄压阀，也是革新的机会。冲进深渊的前提在于打不起，而我们到底还是打得起的。”卡尔继续保持微笑，“以及，关于人联，你们了解多少？”
用了解多少这种话来说，实在是太过于简单了。因为在公开的舆论中，联邦从来没有提到过人联这个词汇。
在最初的报告中，联邦新闻只是提到在第三外域遭遇到了可能的外域人类——也不算不关心，但面向公众的内容大多简略，官方也公布了部分情报，即将新外域人类/人联战舰的体型与雄伟的联邦战舰做了一个不动声色的对比，给了广大民众最初始的印象。想来乘坐这些小船漂泊星海一定很辛苦吧？看起来也没什么战斗力的样子，似乎在于外星人的战斗中也损失惨重。
整个过程联邦甚至没有进行任何确切言语的评价，便将一种“还不值得担心”的概念植入了公众的脑海，不愧是你啊，联邦电视网fnt。
开启屏蔽层的意义便凸显于此处，无论荒卷是否喜欢，他也知道卡尔这位联邦中将和他们聊这么多不是因为他喜欢聊天，如他所说，联邦的战车即将开启，已经上车的自己既然不想忍受颠簸，那么接受“朋友”的帮助做个好位置也是应有之意。
而关于人联的机密情报，这位军情局长还真不马虎。
“拥有gohst的网络智能，自称银白环带？”
草薙素子以极快的速度读取了信息，她将卡尔送来的芯片从后脑取下，在后者的示意中丢进了办公桌上的废物处理器，里面传来粉碎的声音。
“放眼整个联邦，只有你们曾与此类智能有过交手的经验——人工智能，网络幽灵，智能生命，怎么称呼都好，但他们的存在令联邦十分忧虑。你们的那位网络专家并非被我囚禁，而是参与了一项和防御ai网络攻击有关的研究当中，事实上，也多亏了他。”
卡尔站起来，他双手轻按办公桌，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两人。
“多亏了他，我才知道原来各位曾经有过如此复杂，但有趣的履历，与外星人的战争不会是一件单一的过程，这个人联同样在联邦的考量之中，所以我才希望联合各位的力量。”
一个小时后——
“处长，你这是被他强行绑上战车了呢。”
电梯正在以每秒十层的速度，从三百层上向下下降，伴随着叮咚一声，电梯门打开，联邦军情局一楼的大厅里，数十台“挺进者”战斗机器人卫兵将它们蓝色的复眼移过来，瞧中一前一后出来的两人，这个场面挺吓人的。
荒卷大辅整理了一下西装上的领带，依然举止得体地在机械卫兵的目送间走出大厅。沿途上往来的联邦公务人员纷纷驻足向这位老者敬礼——是公务员，但也都是退伍军人，无论男女，这个文明处处都显出浓厚的军事文化，而其实作为加盟地球特别人才为联邦效力的荒卷也被授予了准将的军衔，因而由此待遇。
这个联邦有一点好，那就是对它体系内的任何人都一视同仁，强力监督下的政治清明与伪善的民本自由比起来，真让人陷入沉思。
“事实上我们本就没得选，只是在任由事态发展前接受了一点较有透明度的邀请罢了。”老头如此说道，“即便是统御一百个世界的星际文明，其政治的运行和我们过去也没有本质的不同。联邦是一辆宽敞的大车，但稍有碰撞其冲击也不是我们能够想象的，过去的我们可没有面对过和异族的战争，这般的冲突想来会无与伦比的惨烈吧。”
“不过卡尔部长邀请我们。”素子停了一下，然后她的声音以加密数据传向旁边的荒卷，【是为了对付那个人联呢。】
【我们不参与具体的战斗。】荒卷肯定地回应道，【这会是一场战争，我们的人没有必要冲上一线，根据协议，我们提供网络技术方面的防御和安保来应对对方的强人工智能可能的网络战，一线的冲突你们不可以参与。】
【也没有办法参与，不是吗？很难想象这个人联会像宣传里那么差，能够让联邦将军们视为比外星人更大的威胁...不过，处长，这真的不是联邦对于另一个星级文明感到竞争对手一般的害怕吗？就像冷战一样。】
【也许是像冷战一样，但也不排除发生热战的可能，毕竟这个联邦如此好战，如今盛行的大联邦主义更是由当局强势推动，为的就是在可见的越来越多的外域中获取宣称权的正统性——对于这样一个文明来说，它不会容忍自己的地位受到挑衅的。】
【那我们的立场呢。】素子他们来到了军情局大楼前的停车场处，在那里属于他们“泰拉信息安全处”的公务车正停在那里，车外，一名魁梧壮汉正靠着车抽烟，一台清理机器人滴滴地守候在他身边，吸尘器呼呼地吸着烟灰，看起来老辛苦了。
【谨守立场。】荒卷即答，【我们已经站队，就必须紧紧靠在联邦的一边。但我们终究是加盟人员，守住作为盟友的底线即可，不必过分表现。】
素子微微一笑：【猴子老爹，虽然你这么说，但不久前可是你同意组建联合部队，九课的老人员一个都没少地全加入了呢！】
【这也是为了保护你们，我们做得足够多，以后才有名义拒绝不合理的一切。】
车边，抽烟的白发短辫硬汉将烟头随手一扔，清洁无人机赶紧接住，将这里所有的烟尘都给吸走后才转去打扫其他地方。
像这样的无人机还有很多，这里是北京，泰拉军事首府，一座没有一点灰尘的城市，而能做到这一点全靠他们信息安全处对整个联邦无人机网络的维护，就像这个硬汉和他们打招呼时一样：“你们太慢了，我们都趁这段时间查了四十多次服务器攻击。”
“是我在查，你分明一直在抽烟好吗？巴特老大。”
车内又走出一名西装革履的长发男子，他看起来略显疲惫，眼眶边有操作网络终端浏览镜按出来的痕迹：“都是一些小孩子的恶作剧，现在的中学生都流行骇入城市环卫机器人了吗？能不能让总控部升级一下防火墙，不要这种小事都找我们。”
“谁让咱们从一支攻击性武装，变成了网络保姆了呢？不过很适合你啊陀古萨。”巴特嘿嘿一笑，“不过你可真残忍，那些学生的信息已经传给警察和教育部了吧？今天又有人要挨鞭子喽！”
巴特笑的，是一项联邦无情的律法——鞭刑。程度分多种，涵盖社会全部阶层，特别是民事方面，无论男女老幼，违反公共律令不仅有罚款和拘留，更令人恐惧的便是挨鞭子。根据违反的法律，从次数到力度一应俱全，保准让人终身难忘，将法律的威严刻进你的dna里。
“这就是联邦特色的教育，不是吗？”素子笑了，“过去，我们就有教育家说，小孩与幼兽并无区别，除了爱，也需要适当的鞭笞才能让他们拥有纪律，分清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如果执法公正还好说。”陀古萨迟疑了一下，“但，我现在其实都不敢相信，这么原始的手段居然在这么先进的文明里都还存在。”
“联邦的体制就不由我们来评判了，上车，回北京。”
说是公务车，但作为一辆车它其实更像一个能飞行的车厢。宽阔的车体周身垂下了电磁发生器，在联邦的城市中，到处都是发射电磁波的磁感应塔，能够给整座城市进行无线充电的同时，联邦公路网络上也有功率强大的电磁发生器，与车上的相互作用后，公务车漂浮到了二十米的空中，这台车辆前端也变形成了对抗空气的流线型。
这里是上海，东方的明珠，联邦最大的都会。如矛尖一般刺向天空的摩天大楼鳞次栉比，城市一半在陆上，另一半却在蔚蓝的海波中。人工树林环绕建筑，地面大道修建于林荫之间，市民活动在花园般的都市里，而头顶的天空满是川流不息的飞车。
金色的阳光从清澈无云的天空中洒下，照亮整个世界。未曾有过一点大气污染的痕迹，因为联邦以近乎严苛的环保要求规范城市，并且所有的工厂都早已转移到了太空，地球已经变成了一个森林覆盖率达到百分之九十的大花园，以及最受欢迎的旅游地，当然，还有其作为联邦经济与政治心脏的功能。
飞车的速度正在加快，恢弘的城市渐渐被甩在了后面，但是在沿途的森林中依然还有作为电磁高速公路存在的一条条轨道，许多车辆便漂浮于轨道上飞行。飞行的过程开启车舱内的全景投影，透过蔚蓝的天空向上看过去，一副隐约的钢铁之环如穹顶一般遥遥地位居众人的头顶。
那是天域...人工行星环带，地球防御力量的坚盾——尽管并没有真的环绕整个行星，但这些由军事基地，军事卫星以及武装太空城一同构成的轨道系统早已形成了无死角的覆盖。只需要一抬头，你就能在白日看见无数行驶在天幕上的飞船明亮的尾迹，以及那些从轨道上返回的钢铁巨舰减速降落大海的壮观场面...算了吧，有什么好看的，当地人早就腻了。
“好多军舰...比平时多好多。”巴特说着，然后才问荒卷，“老爷子，你们到底谈了什么，石川呢？难道军情局不肯放人吗？”
“石川现在正在参与一项联邦的机密工作，不能对外透露。”素子代为回答，她摘下了一直佩戴在脸上的目镜，终于显露出完整的容颜，“有个好消息和坏消息，先听哪个？”
“坏消息。”“好消息。”
两人同时开口，却说出了完全不同的话，巴特不由得按住了陀古萨的肩膀。
素子请示了荒卷一眼，获得了对方的许可后才说道：“坏消息就是，我们不仅没有讨到人，而且处长还和军情局长官，那个超能力者卡尔达成了协议，以后我们也要参与军情局的相关军事任务，甚至听从这位卡尔·詹金斯中将的指挥。”
“什么？”
陀古萨失声，巴特更是从座位上蹦了起来——
“不是吧，猴子老爹！你是不是被那个超能力者控制了大脑，还是母猩猩，你怎么也...”
素子小姐皮衣下修长而有力的腿，还穿着高跟鞋呢，一脚把这个两百斤巨汉踹回了座位，车辆都为此晃动了一下——“好消息就是，巴特，你不是老说，还是以前的日子舒坦吗？瞧，机会这不就是来了。”
素子将一张芯片从脑后取下来，在环形座椅中间的圆桌上插入，酒红色的桌面一下变成了一张屏幕，一份白皮书文件的封面显现，上面还盖了一个章，写为“绝密”。
“这是...”义体人巴特一个字一个字地将文件念了出来，“联邦特殊战术与情报安全部队，gohst行动小组？幽灵，联邦幽灵部队，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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