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不可避免的战争
距离柯伊伯带8号观测站向人联发布警告后：4小时后
璀璨蓝光在虚空间闪耀，从光芒中显现出一大两小三艘船。大船长五百米，而小船长两百七十米，以一个倒v字阵型漂流航行于这柯伊伯带的星际尘埃之间。他们在碎片之中穿梭，细小的冰晶与石块，还有金属的碎片粉尘在飞船表面炸裂，如水波般激荡的护盾闪烁着，为战舰排开前方的一切阻碍。
“这里是‘复仇女神’舰队第34号侦查编组，我们已经抵达警告的目标宙域，正在展开索敌工作。”
不足十人的舰桥上，年轻但坚毅的舰长下达了命令。
“日珥级前出五百公里，本舰释放侦察机，以三千公里为范畴实行拉网式搜索！”
名为日珥级，外形与旧式雷鸣级颇有几分相像，同样是棱形短剑样式但体型却大了整整一半的飞船启动了它四叶草般的引擎喷口加力推进，这个倒v字的阵型正在拉大，从三艘飞船的机腹出接二连三输送出一系列有若竹竿般纤细的飞行探针，它们填充了阵线的空隙并如舰长的命令那般拉宽，拉高，形成立体的侦查网散布在这星海。
“自动应答未接收到八号观测站的回信。”
“光学探测正常，雷达反应正常，前方未发现八号观测站有效存在！”
又发生了一次碎片的撞击，舰船的涡流护盾系统自动将高速的碰撞物弹开。船体灵敏的传感器转过镜头，清晰地看见了这块碎片上不规则的裂口，撕裂性的创伤与其上人联标志性的黑红涂装。
“前方宙域，侦测到大量等离子体云，碰撞警告，信号干扰警告。”
年轻的舰长跟随警报移动他的目光，在星图上这片区域的位置正是观测站的准确坐标，但是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就在四小时前的那场警报后的信号突兀消失一样，这片星际尘埃间一片虚无——“启动辐射扫描，将分析图整合至指挥台。”
虚无，只是视角的不同，万物的存在皆有其痕迹，即便一切都发生在四个小时前，但宇宙真空可没有多少传导的介质来抹去痕迹，一旦切换至辐射传感视角，区域中大量的热能反应，电离辐射就好像一朵七彩的云雾一般在指挥官面前翻涌，这场面令年轻的少校心有所悟，而ai经过对热能辐射的全面评估，一场时光倒流在全息沙盘上发生了。
影像中的电离团在翻涌中重新凝聚，出现了八号观测站的形状，然后时间恢复，一道来自远方的“光束”轰击到了观测站身上，这道光柱其本身就在深空间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痕迹，极端剧烈的热能反应发生，八号观测站几乎是整个地被汽化溶解了，因此留下了等离子体与完全不成型的微小碎片。
这样的破坏威力，物质电离化的手段，与记录上相当吻合。
“未能发现生还者痕迹，无求救信号。”
ai干扰素闪烁一下，无情的话语诉说着无情的事实，而这令舰长陷入沉思——
“根据观测站最后发布的全部数据，他们的探测艇首先是在10光分外遭到摧毁，但是观测站遭到的攻击却是在其发出警报后的4分钟间，中间无论是时间跨度或是距离跨度都过大。”
至于报告中的“大质量陨石群”，这令人联军方十分警惕。在宇宙中，一切距离遥远且运动规律的行动物体都可以归类为陨石，但它并不一定真的是陨石。人联早就见过了敌人隐蔽自身的能力，在黑暗的宇宙中伪装成陨石属于是任何文明的基本功，我们有理由相信那就是一支大规模移动的舰队！
“敌人采取静默航行伪装成小行星，八号观测站早已被定位且敌军提前派出打击力量？”少校轻声说道，他们的舰队穿过了残留着高温辐射的地带，两艘日珥级已经不顾危险去往了攻击来源的方位——这可不是很容易能到达的距离，因为那可是在一万五千公里外。
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它们，那个名为阿尔法的存在，令先驱探索舰队遭受重创的异形——该死！
“地球防卫指挥部，这里是‘利剑之心’号，侦查数据已发送，观测站已毁，无人生还，攻击者有极大可能确认敌方即为阿尔法，重复，敌人极有可能为阿尔法！”
“指挥部已收到侦查信息。”
muv太阳系舰队防御力量总署，位于月球上原beta巢穴，如今已被改造成地下要塞的指挥部里，如今已经气氛高度紧张了。
这间圆堡型的地下指挥中心里，拥有着muv太阳系战区最重要的一处设施，即能够联络通讯每一艘地球舰队船只的量子通讯阵列。量子点对点的特征又被戏称为电报，想要实现这样一个网络就必须指挥部和船只各有一个彼此纠缠的量子通讯器，缺一不可，而量子通讯的带宽又远不如寻常的激光通信，这使得舰队的指挥部不得不十分巨大，以至于是一个固定的地点。
侦察部队是“复仇女神”舰队的，但不妨碍他们向地球报告。为了这场战争人联早已规划出了联合战区司令部，战区的高级参谋们已经各就岗位，开始调遣人联的舰队，而作为此地最高指挥官的不是别人，正是人联最高军事统帅，奥利维亚。
她的意识从遥远的彼岸降临于此——人联所有的高等指挥机构都保留有可供统帅降临的机体。当一身黑色军礼服，手持她标志性军刀的奥利维亚统帅从阴影中迈出整备室，用她的眼睛亲眼看见这间已经就绪的作战大厅时，无数人联高级军官向她表达深深的敬意。
“敌军的动向可否确定？”
“未能确定。”
这是一句堪称羞愧的回答，但事实上，人联确实没有找到敌人存在的痕迹。不仅仅是利剑之心号，复仇女神舰队已经派出了多达18支侦查舰队，muv太阳系全部的观测站和预警中心，不论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都在高度警戒，但是却并没有找到任何敌人存在的痕迹。
就好像它们根本就不在实体宇宙！
“此前标记的大质量流星群呢？动向如何？”
答案更是令人感觉头皮发麻的，因为就在利剑之心的附近，另一艘唤为“冰晶”号的流火级侦察队已经冒险靠近原本应该是陨石群的位置，但是结果同样令人感到难受的是，在冰晶号的观测之中，那片宙域除了大片由干冰和碎片组成的尘埃外，一无所有。
至于大质量的天体？哈，早就没啦！怎么没的？大概是长脚跑了吧！
“干扰素，对侦测结果进行对比。”
“对比完成。”ai的回答是迅速的，“侦测到大量残留的霍金辐射，天体群观测质量减少百分之九十九，未侦测到能匹配虫洞信号的引力波，未侦测到质量效应场。”
对于这个结果，ai的判断是：“本单元推测——目标已在初次冲突后启动了未知的ftl或特殊隐匿方式脱离了现场。”
特殊的，也就是人联所未曾知晓的，未知的东西比敌人的到来更加令人感到不适，而丢失追踪目标这在人联军队也是头一遭。奥利维亚统帅看不出有什么情绪的反应，但毫无疑问这绝不会是一场好事，并且没人喜欢这种感觉——
“除了我们已知的，还存在着第三种ftl方式的可能性有多大？”
这个问题不可能有人回答，但事实上人联对此并非没有准备，联邦战舰就很明显不是人联所理解的零素或者虫洞航行，宇宙的奥秘如此广大，降沉宇宙带来的多样性是超出想象的。但有准备和能应对是两回事，人不可能真的为自己不了解的东西做什么有效方案，这就带来了巨大的不确定性！
“它们不可能完全没有留下行进方向的线索，侦查舰队向周围扩大搜索范围，临近部队也可以加入。”
“敌人擅长隐匿，这不排除可能是一个陷阱。”参谋中有人提醒道，“就像第五地球时一样，敌人可能就在柯伊伯带潜伏，等着我们犯错误！”
人联的军官们神情凝重，不管是新的ftl还是隐匿，现在选择题来到了人联面前。敌暗我明，参谋说得并非没有道理，柯伊伯带的范围是非常巨大的，包括冥王星在内那里可被侦测的小型天体数量就超过小行星带的两倍，主动搜索无疑是大海捞针，而且，人联没有那么多时间！
“敌人的规模如何？”
答案是很大，因为干扰素测算了过去一周天文观测测算的质量，与现在空荡的尘埃相比——“消失的总质量大约为3-5亿吨。”
“超过我们舰队的总和，这不是一般的入侵，这是一场全面入侵！”
“而我们将大量的时间和资源都投入到了第三要塞地球！”愤怒的将军拍案而起，“结果是最坏的情况，敌人没有从我们当面而来，没有跨越我们精心打造的要塞，而是直捣黄龙——”
当警报从柯伊伯带传来时，尽管有所准备，但依旧难免一种巨大的失落与愤怒于人联军人的心中诞生，这种感觉来源于被动的，以及不可逆转的现实。不管表面人联为这一切可能做了多少准备和评估，但也都不过是在等待敌人的先手——虽然一切都是客观的，并且他们在某些方面已经做到了最好，但是依然不能改变人联总是“被麻烦找上门”，而不是去“找别人麻烦”的现实。
在危机四伏的降沉宇宙，缺少这样的能力不是好事，这个世界不怜惜安分守己的人！
而几乎是在不久之前，通过“工研部特殊技术局”的情报渠道，人联军人们也了解到了那个泰拉联邦对第五地球发起的失败的攻击，虽然从个人层面人联军人不免幸灾乐祸一番于联邦的失败，但是任何观看过情报了解过那场战争情报的高级军官们无一不羡慕于这个联邦的对外干涉能力。主动进攻失败不是什么可耻的事，被动挨打才最丢人！
“三号地球要塞本身就是为防范可能的来自第五地球方面外星人攻击而建立的，只是此次攻击不是来自于假想目标罢了。”
终结这指挥室中小小焦虑的是奥利维亚统帅沉稳的声调，来自前线的大量侦查信息洪水般涌入统帅的眼中，无论多么长的讯息她都只是在一瞬间便领会。而这样的一幕也在提醒在场的军人们，敌人或许诡秘莫测，但是人联这边的统帅也绝非凡人！
“它们不会从这个世界消失，并且它们也不可能只是在遭遇一个哨站就掉头离开了。它们可能正躲在某个我们不知道的空间里窥视，或者埋伏着我们，它们可能有无数种选择——那是敌人的自由，但我认为我们的敌人是有很明确的目的，它们的目标就在这，就在我们38万公里外的地球，它们也只可能向着这里来。”
来自奥利维亚的声音结束了所有的疑虑，以最高统帅的名义，如今的人联不需要更多对于问题的猜疑。“如今的情况已经被确认——人联第二主星系，于人联22年2月14遭到了敌人的入侵！我们的交战已经开始，人联已经受到了损失，在此，我以至高议会的名义宣布，第二主星系上调警备进入战时状态，太阳内所有武装力量停止一切无关行动，回归战斗岗位，等候总指挥部调遣。muv太阳系开始执行第一预案，预备进行撤离。”
在这间极为宽阔的大厅中，人联的统帅向这个文明发出了她的声音。
“在此，我做如下部署调整——”
“muv地球‘自由意志’第234舰队，在12小时内于小行星防御带集结，强化主力防御，5.6分舰队分别赶赴火星，与工研部技术保卫局舰队共同拱卫本星系工业中心，并预备支援灶神星基地。”
工研部技术保卫局火星舰队，又有外号名为“银龙舰队”，虽然很奇怪，但确实是工研部的一支规模不大（相对主力舰队）的武装力量。尽管在人联是不用担心友军的火力莫名指向自己的，但无数舰队军人都在质疑有了自己的保护，工研部为什么还要有自己的武装力量。不过现在，至少我们很高兴多了一份可用的力量。
“地球第7.8.9分舰队尚未形成完整战斗力，停止土星圈的演习任务，转为护送外太阳系太空城居民撤离，经过小行星带后护送任务由空管局警备舰队接手，于灶神星基地重新补给后，撤退至第二道防线做预备队。”
“空管局警备第一与第二行动舰队作为内太阳系监控，确保星门航道，第三至第五行动编队作为预备机动力量，做好随时接应撤离与镇暴的行动准备。”
空间管理局警备舰队，这是理事会下属的太空武装力量，作为星际物流与交通，稽查与反恐存在，被称为太空装甲机动队的准军事力量。他们装备的舰船大多为军方退役后改造的黄昏级和雷鸣级，无论是火力还是数量都不能与正规军相比，但这并不代表关键时他们不能作战，警备舰队中并不缺乏舰队的退伍军人，尽管没有人希望他们使用落后眼下一代的装备去与外敌战斗。
“外太阳系自动化演习系统调整模式，转为实弹，作为我们外太阳系的警戒力量——传令拉托诺娃上将的第一舰队，我要求所有地球太空力量都集中而不是分散起来，她知道该怎么做。”
每个人都应该知道怎么做，每个人也都应该立刻去做。在第一阶段的命令部署完成后，统帅几乎是总结地说道，而她说的，是那些还不知道在何处的外星人。
“它们尽可以做它们对的打算，但我们也只需要做我们该做的事就足够。”
时间——距离奥利维亚统帅下达第一轮命令后的两个小时。
muv太阳系正在忠实地执行他们军事统帅的命令，人类历史上少有这样的场面，一整个地区文明完全地遵循他们军事统帅而不是政治的需要而行动，这其中固然有至高议会就是最大的政治这一点，但更重要的是因为某些原因，这个文明从诞生时就有着极为浓厚的生存主义根底，换句话说，这个文明从一开始就是被设计用来应对战争的。
还是最残酷的那种战争。
没有，也不允许任何意见，整个星系立刻停止一切社会与经济活动，首先从外太阳系开始。尽管还没有切实了解到敌人的行踪，但从一般的逻辑外太阳系将会是脆弱的目标，漫长的战线会分散军队的战斗力，更别提太空的广阔会将这个过程无限拉大——
muv太阳系的土星与木星开发时间还不超过两年，但得益于有特区地球的经验，来自特区的工程师在这里快速复刻了他们的气态行星采集站。这里有数十座大小太空城组成的集群，其中土卫六，木卫二两颗准宜居星球上确实建立了居住点，但并没有太多人愿意移居此地。
因为人们更愿意生活在环境更好的太空城里，这是因为人联为公民进行普遍的生活空间分配，人的活动不由资本调配，因此muv太阳系的土星圈到底没有出现联合地球那般“契约劳工用生命开采冰海”的烂事。以及，拥有ai环境调控的人联并不依赖所谓宜居星球，大不了挖地壳。更别提人联有复数的地球，且每个人都能居住，所以这冰天雪地的鬼地方没有人有兴趣来当做新家——至少，在这个恒星光芒难以抵达的外太阳系，除非是工作的需要，也就只有一批科学家在这里进行他们的研究。
无论这些学者如何不舍，但只允许了些许打包数据的时间他们就立刻上了穿梭机。在土星的光环内，“长夜星火”号战航舰被命令前来疏散土卫六泰坦，他们此前就在临近区域进行演习，当接到任务命令时，每个人都非常激动。
“空港登陆通道已开启，已目视确认目标——”
年轻的王瑞少尉穿戴着他的rig船员护甲，乘坐着升降机下到穿梭机空港。宽阔的战航舰最外层甲板打开了装甲门，一层蓝色的发光力场隔绝内外，它阻止了空气流失与外太空的陨石与辐射进入，但却允许一艘又一艘渡鸦穿梭机排着队轰鸣着飞进这狭长的空港。发出巨响的引擎在少尉耳边轰鸣，作为见习船员他是来引导这些乘客的，从穿梭机上下来的第一批是人联的科学家们，但也少不了登船检查。
“我认为收拢防线，将外太阳系相让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因为如果我们今天离开，以后回来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一名喋喋不休的学者在上船后便不断抱怨着，他几乎会拉着每一名人联军人讲述他的研究：“阿尔法是水生物种，而要命的是，土卫六和木卫二都是海洋行星，我们总把目光看见地球绝对外星人一定会瞄准地球是不合理的，它们可是外星人！你怎么知道它怎么想？要是它们也看中了泰坦和欧罗巴怎么办？”
“尊敬的博士，您的观点非常新颖，很可惜我并不是指挥层，我只是负责带你们到安置区，预计五个小时后我们将返回小行星带，从那里你们撤离地球。”
少尉面甲后翻了翻白眼，但他还是保持了对科学家的尊重，并且自己也顺着这个思维想了一下，然后摇摇头：
“很遗憾，博士，我们不能在不确保文明核心的情况下顾及权重没那么高的外太阳系，敌人的动静还不明确，我想等一切都确认后，将军们会有安排的...或许，您可以直接向我们的指挥层报告您的见解？”
这令焦急的博士回归了平静：“对，你是个聪明的小伙子，我可以向工研总部发出警告！菲尼克斯博士会听懂我的意思的！”
外太阳系撤离程序已经全面开始，从最远至冥王星的工程站，再到海王星与天王星的企业等相关机构都已经率先开始进行撤离。得益于这持续几个月的战备，边界区域的非必要人员早已离开，剩下的人遵照预案登船，凭借早已预备的超光速质量效应飞行，从遥远的太阳系边缘一路赶向地球，用几个小时就航行完了这用亚光速需要几个月漫长的旅程。
蓝色的闪光在星空中闪现，包括如今云集在土木圈的地球第7到9分舰队。从太空城里起飞的运输船和客运飞船行驶在三支分舰队的中间以接受护送，对于那些过于紧急的，或者过于重要的货物，舰队立刻派出了自己的穿梭机前去协助撤离，这个过程中少尉甚至也出了一趟几个小时的外勤，他们撤离的是一个有趣的工业设施——核弹工厂。
从气态星球上采集源源不断的核原料，将其精炼成可供诱发的核材料——这座工厂上流水线一般的核弹头给少尉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人联就像生产糖果一样生产着核武，在如今的这段日子里这些工厂不知道向军队提供了多少聚变武器了。他们来这里就是为了协助清理库存，而且说是核弹头，但其实大部分根本就没有安装引信。
人联的核引信有两种，瞬时激光增压器，以及反物质核，没有这两个东西核弹就比石头还安全，而好消息是，耀斑级的库存就有好些激光增压器。于是英明的阿尔冯斯船长授权他们的小队“趁工研部人员不注意”就搬了几集装箱上船，美名其曰“提前补给”。
【请注意，本舰即将加速进入质量效应飞行，外部通道即将闭锁，所有人员，请进入人工立场范围】
冰冷的提示音在耳麦中响起，少尉眼看着成排的核弹头被军械部的人拉走，嘟囔一声：“所以，我们作为唯一在外太阳系的部队，但是却不能真正参加战斗？”
“别担心，朋友，会有我们出场的机会的。”后边，一名中尉军衔的正式船员拍了下他的肩膀，“而且，上面也是为我们好，我们是新组建的舰队，百分之六十都是你这样的新兵，你们得再学会许多，至少把见习去掉后，咱们也就是主力了。”
而且
“不是不理解你们渴望作战的心，但战争这种东西，只有旁观才会感到美好，真正参与其中，哪怕只是短暂的一瞬间，那也是噩梦。”
看着眼前这位面上颇有深意的长官，少尉不知道是否应该告诉对方自己并非没有参加过战争，他曾直面过beta的血口——但，他确实没有经历过太空战争，所以还缺了几分辩解的底气。
突然，老船员笑了：“其实我也没真正经历过，四年前我也只是一名军校生...不过我记得那场最后的战争，海伯利昂之战，作为预备兵。”
在短暂沉默后，他微叹一声：“我前面那一届的前辈们，只有一半人活下来。”
王瑞少尉吞了一口唾沫，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但也不需要他回答。这艘崭新的舰船正在前进，只有不断地加速并且方位不受任何阻碍的情况下，开启质量效应场才能一步步加速到超过光速，在这个过程中舰船将完全失去外部的观测能力，所以质量效应飞行决不能在战斗中使用，只会变成敌人的靶子。
不过，还有另一种无法使用质量效应飞行的情况。
人联的撤离船团正在前行，从土星闪耀的轨道上，这些微小，但明亮的光点若迷雾一般缓缓漂流着——与庞大的星体，与浩瀚的深空相比，在进入超光速飞行前不管亚光速引擎如何加力，他们的移动看起来也缓慢如蜗牛。加速是一个过程，但宇宙是广阔的，他们的前路没有阻挡，他们的方向如此明确。
直到，一律不和谐的波动出现在了船团所航行的正前方。一开始，就像是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点萤火，然后这个萤火正在扩大，它发出了光——这光一开始并不明显，但是伴随着规模庞大的霍金辐射蒸发，一个，不，许多“裂口”都在这片空间中显现，其中的一个，大的好像宇宙的一道伤疤，而有什么东西就要从这里面挤出来一样！
【警告，侦测到不在备案中的大质量物体，正在快速接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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璀璨蓝光在虚空间闪耀，从光芒中显现出一大两小三艘船。大船长五百米，而小船长两百七十米，以一个倒v字阵型漂流航行于这柯伊伯带的星际尘埃之间。他们在碎片之中穿梭，细小的冰晶与石块，还有金属的碎片粉尘在飞船表面炸裂，如水波般激荡的护盾闪烁着，为战舰排开前方的一切阻碍。
“这里是‘复仇女神’舰队第34号侦查编组，我们已经抵达警告的目标宙域，正在展开索敌工作。”
不足十人的舰桥上，年轻但坚毅的舰长下达了命令。
“日珥级前出五百公里，本舰释放侦察机，以三千公里为范畴实行拉网式搜索！”
名为日珥级，外形与旧式雷鸣级颇有几分相像，同样是棱形短剑样式但体型却大了整整一半的飞船启动了它四叶草般的引擎喷口加力推进，这个倒v字的阵型正在拉大，从三艘飞船的机腹出接二连三输送出一系列有若竹竿般纤细的飞行探针，它们填充了阵线的空隙并如舰长的命令那般拉宽，拉高，形成立体的侦查网散布在这星海。
“自动应答未接收到八号观测站的回信。”
“光学探测正常，雷达反应正常，前方未发现八号观测站有效存在！”
又发生了一次碎片的撞击，舰船的涡流护盾系统自动将高速的碰撞物弹开。船体灵敏的传感器转过镜头，清晰地看见了这块碎片上不规则的裂口，撕裂性的创伤与其上人联标志性的黑红涂装。
“前方宙域，侦测到大量等离子体云，碰撞警告，信号干扰警告。”
年轻的舰长跟随警报移动他的目光，在星图上这片区域的位置正是观测站的准确坐标，但是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就在四小时前的那场警报后的信号突兀消失一样，这片星际尘埃间一片虚无——“启动辐射扫描，将分析图整合至指挥台。”
虚无，只是视角的不同，万物的存在皆有其痕迹，即便一切都发生在四个小时前，但宇宙真空可没有多少传导的介质来抹去痕迹，一旦切换至辐射传感视角，区域中大量的热能反应，电离辐射就好像一朵七彩的云雾一般在指挥官面前翻涌，这场面令年轻的少校心有所悟，而ai经过对热能辐射的全面评估，一场时光倒流在全息沙盘上发生了。
影像中的电离团在翻涌中重新凝聚，出现了八号观测站的形状，然后时间恢复，一道来自远方的“光束”轰击到了观测站身上，这道光柱其本身就在深空间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痕迹，极端剧烈的热能反应发生，八号观测站几乎是整个地被汽化溶解了，因此留下了等离子体与完全不成型的微小碎片。
这样的破坏威力，物质电离化的手段，与记录上相当吻合。
“未能发现生还者痕迹，无求救信号。”
ai干扰素闪烁一下，无情的话语诉说着无情的事实，而这令舰长陷入沉思——
“根据观测站最后发布的全部数据，他们的探测艇首先是在10光分外遭到摧毁，但是观测站遭到的攻击却是在其发出警报后的4分钟间，中间无论是时间跨度或是距离跨度都过大。”
至于报告中的“大质量陨石群”，这令人联军方十分警惕。在宇宙中，一切距离遥远且运动规律的行动物体都可以归类为陨石，但它并不一定真的是陨石。人联早就见过了敌人隐蔽自身的能力，在黑暗的宇宙中伪装成陨石属于是任何文明的基本功，我们有理由相信那就是一支大规模移动的舰队！
“敌人采取静默航行伪装成小行星，八号观测站早已被定位且敌军提前派出打击力量？”少校轻声说道，他们的舰队穿过了残留着高温辐射的地带，两艘日珥级已经不顾危险去往了攻击来源的方位——这可不是很容易能到达的距离，因为那可是在一万五千公里外。
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它们，那个名为阿尔法的存在，令先驱探索舰队遭受重创的异形——该死！
“地球防卫指挥部，这里是‘利剑之心’号，侦查数据已发送，观测站已毁，无人生还，攻击者有极大可能确认敌方即为阿尔法，重复，敌人极有可能为阿尔法！”
“指挥部已收到侦查信息。”
muv太阳系舰队防御力量总署，位于月球上原beta巢穴，如今已被改造成地下要塞的指挥部里，如今已经气氛高度紧张了。
这间圆堡型的地下指挥中心里，拥有着muv太阳系战区最重要的一处设施，即能够联络通讯每一艘地球舰队船只的量子通讯阵列。量子点对点的特征又被戏称为电报，想要实现这样一个网络就必须指挥部和船只各有一个彼此纠缠的量子通讯器，缺一不可，而量子通讯的带宽又远不如寻常的激光通信，这使得舰队的指挥部不得不十分巨大，以至于是一个固定的地点。
侦察部队是“复仇女神”舰队的，但不妨碍他们向地球报告。为了这场战争人联早已规划出了联合战区司令部，战区的高级参谋们已经各就岗位，开始调遣人联的舰队，而作为此地最高指挥官的不是别人，正是人联最高军事统帅，奥利维亚。
她的意识从遥远的彼岸降临于此——人联所有的高等指挥机构都保留有可供统帅降临的机体。当一身黑色军礼服，手持她标志性军刀的奥利维亚统帅从阴影中迈出整备室，用她的眼睛亲眼看见这间已经就绪的作战大厅时，无数人联高级军官向她表达深深的敬意。
“敌军的动向可否确定？”
“未能确定。”
这是一句堪称羞愧的回答，但事实上，人联确实没有找到敌人存在的痕迹。不仅仅是利剑之心号，复仇女神舰队已经派出了多达18支侦查舰队，muv太阳系全部的观测站和预警中心，不论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都在高度警戒，但是却并没有找到任何敌人存在的痕迹。
就好像它们根本就不在实体宇宙！
“此前标记的大质量流星群呢？动向如何？”
答案更是令人感觉头皮发麻的，因为就在利剑之心的附近，另一艘唤为“冰晶”号的流火级侦察队已经冒险靠近原本应该是陨石群的位置，但是结果同样令人感到难受的是，在冰晶号的观测之中，那片宙域除了大片由干冰和碎片组成的尘埃外，一无所有。
至于大质量的天体？哈，早就没啦！怎么没的？大概是长脚跑了吧！
“干扰素，对侦测结果进行对比。”
“对比完成。”ai的回答是迅速的，“侦测到大量残留的霍金辐射，天体群观测质量减少百分之九十九，未侦测到能匹配虫洞信号的引力波，未侦测到质量效应场。”
对于这个结果，ai的判断是：“本单元推测——目标已在初次冲突后启动了未知的ftl或特殊隐匿方式脱离了现场。”
特殊的，也就是人联所未曾知晓的，未知的东西比敌人的到来更加令人感到不适，而丢失追踪目标这在人联军队也是头一遭。奥利维亚统帅看不出有什么情绪的反应，但毫无疑问这绝不会是一场好事，并且没人喜欢这种感觉——
“除了我们已知的，还存在着第三种ftl方式的可能性有多大？”
这个问题不可能有人回答，但事实上人联对此并非没有准备，联邦战舰就很明显不是人联所理解的零素或者虫洞航行，宇宙的奥秘如此广大，降沉宇宙带来的多样性是超出想象的。但有准备和能应对是两回事，人不可能真的为自己不了解的东西做什么有效方案，这就带来了巨大的不确定性！
“它们不可能完全没有留下行进方向的线索，侦查舰队向周围扩大搜索范围，临近部队也可以加入。”
“敌人擅长隐匿，这不排除可能是一个陷阱。”参谋中有人提醒道，“就像第五地球时一样，敌人可能就在柯伊伯带潜伏，等着我们犯错误！”
人联的军官们神情凝重，不管是新的ftl还是隐匿，现在选择题来到了人联面前。敌暗我明，参谋说得并非没有道理，柯伊伯带的范围是非常巨大的，包括冥王星在内那里可被侦测的小型天体数量就超过小行星带的两倍，主动搜索无疑是大海捞针，而且，人联没有那么多时间！
“敌人的规模如何？”
答案是很大，因为干扰素测算了过去一周天文观测测算的质量，与现在空荡的尘埃相比——“消失的总质量大约为3-5亿吨。”
“超过我们舰队的总和，这不是一般的入侵，这是一场全面入侵！”
“而我们将大量的时间和资源都投入到了第三要塞地球！”愤怒的将军拍案而起，“结果是最坏的情况，敌人没有从我们当面而来，没有跨越我们精心打造的要塞，而是直捣黄龙——”
当警报从柯伊伯带传来时，尽管有所准备，但依旧难免一种巨大的失落与愤怒于人联军人的心中诞生，这种感觉来源于被动的，以及不可逆转的现实。不管表面人联为这一切可能做了多少准备和评估，但也都不过是在等待敌人的先手——虽然一切都是客观的，并且他们在某些方面已经做到了最好，但是依然不能改变人联总是“被麻烦找上门”，而不是去“找别人麻烦”的现实。
在危机四伏的降沉宇宙，缺少这样的能力不是好事，这个世界不怜惜安分守己的人！
而几乎是在不久之前，通过“工研部特殊技术局”的情报渠道，人联军人们也了解到了那个泰拉联邦对第五地球发起的失败的攻击，虽然从个人层面人联军人不免幸灾乐祸一番于联邦的失败，但是任何观看过情报了解过那场战争情报的高级军官们无一不羡慕于这个联邦的对外干涉能力。主动进攻失败不是什么可耻的事，被动挨打才最丢人！
“三号地球要塞本身就是为防范可能的来自第五地球方面外星人攻击而建立的，只是此次攻击不是来自于假想目标罢了。”
终结这指挥室中小小焦虑的是奥利维亚统帅沉稳的声调，来自前线的大量侦查信息洪水般涌入统帅的眼中，无论多么长的讯息她都只是在一瞬间便领会。而这样的一幕也在提醒在场的军人们，敌人或许诡秘莫测，但是人联这边的统帅也绝非凡人！
“它们不会从这个世界消失，并且它们也不可能只是在遭遇一个哨站就掉头离开了。它们可能正躲在某个我们不知道的空间里窥视，或者埋伏着我们，它们可能有无数种选择——那是敌人的自由，但我认为我们的敌人是有很明确的目的，它们的目标就在这，就在我们38万公里外的地球，它们也只可能向着这里来。”
来自奥利维亚的声音结束了所有的疑虑，以最高统帅的名义，如今的人联不需要更多对于问题的猜疑。“如今的情况已经被确认——人联第二主星系，于人联22年2月14遭到了敌人的入侵！我们的交战已经开始，人联已经受到了损失，在此，我以至高议会的名义宣布，第二主星系上调警备进入战时状态，太阳内所有武装力量停止一切无关行动，回归战斗岗位，等候总指挥部调遣。muv太阳系开始执行第一预案，预备进行撤离。”
在这间极为宽阔的大厅中，人联的统帅向这个文明发出了她的声音。
“在此，我做如下部署调整——”
“muv地球‘自由意志’第234舰队，在12小时内于小行星防御带集结，强化主力防御，5.6分舰队分别赶赴火星，与工研部技术保卫局舰队共同拱卫本星系工业中心，并预备支援灶神星基地。”
工研部技术保卫局火星舰队，又有外号名为“银龙舰队”，虽然很奇怪，但确实是工研部的一支规模不大（相对主力舰队）的武装力量。尽管在人联是不用担心友军的火力莫名指向自己的，但无数舰队军人都在质疑有了自己的保护，工研部为什么还要有自己的武装力量。不过现在，至少我们很高兴多了一份可用的力量。
“地球第7.8.9分舰队尚未形成完整战斗力，停止土星圈的演习任务，转为护送外太阳系太空城居民撤离，经过小行星带后护送任务由空管局警备舰队接手，于灶神星基地重新补给后，撤退至第二道防线做预备队。”
“空管局警备第一与第二行动舰队作为内太阳系监控，确保星门航道，第三至第五行动编队作为预备机动力量，做好随时接应撤离与镇暴的行动准备。”
空间管理局警备舰队，这是理事会下属的太空武装力量，作为星际物流与交通，稽查与反恐存在，被称为太空装甲机动队的准军事力量。他们装备的舰船大多为军方退役后改造的黄昏级和雷鸣级，无论是火力还是数量都不能与正规军相比，但这并不代表关键时他们不能作战，警备舰队中并不缺乏舰队的退伍军人，尽管没有人希望他们使用落后眼下一代的装备去与外敌战斗。
“外太阳系自动化演习系统调整模式，转为实弹，作为我们外太阳系的警戒力量——传令拉托诺娃上将的第一舰队，我要求所有地球太空力量都集中而不是分散起来，她知道该怎么做。”
每个人都应该知道怎么做，每个人也都应该立刻去做。在第一阶段的命令部署完成后，统帅几乎是总结地说道，而她说的，是那些还不知道在何处的外星人。
“它们尽可以做它们对的打算，但我们也只需要做我们该做的事就足够。”
时间——距离奥利维亚统帅下达第一轮命令后的两个小时。
muv太阳系正在忠实地执行他们军事统帅的命令，人类历史上少有这样的场面，一整个地区文明完全地遵循他们军事统帅而不是政治的需要而行动，这其中固然有至高议会就是最大的政治这一点，但更重要的是因为某些原因，这个文明从诞生时就有着极为浓厚的生存主义根底，换句话说，这个文明从一开始就是被设计用来应对战争的。
还是最残酷的那种战争。
没有，也不允许任何意见，整个星系立刻停止一切社会与经济活动，首先从外太阳系开始。尽管还没有切实了解到敌人的行踪，但从一般的逻辑外太阳系将会是脆弱的目标，漫长的战线会分散军队的战斗力，更别提太空的广阔会将这个过程无限拉大——
muv太阳系的土星与木星开发时间还不超过两年，但得益于有特区地球的经验，来自特区的工程师在这里快速复刻了他们的气态行星采集站。这里有数十座大小太空城组成的集群，其中土卫六，木卫二两颗准宜居星球上确实建立了居住点，但并没有太多人愿意移居此地。
因为人们更愿意生活在环境更好的太空城里，这是因为人联为公民进行普遍的生活空间分配，人的活动不由资本调配，因此muv太阳系的土星圈到底没有出现联合地球那般“契约劳工用生命开采冰海”的烂事。以及，拥有ai环境调控的人联并不依赖所谓宜居星球，大不了挖地壳。更别提人联有复数的地球，且每个人都能居住，所以这冰天雪地的鬼地方没有人有兴趣来当做新家——至少，在这个恒星光芒难以抵达的外太阳系，除非是工作的需要，也就只有一批科学家在这里进行他们的研究。
无论这些学者如何不舍，但只允许了些许打包数据的时间他们就立刻上了穿梭机。在土星的光环内，“长夜星火”号战航舰被命令前来疏散土卫六泰坦，他们此前就在临近区域进行演习，当接到任务命令时，每个人都非常激动。
“空港登陆通道已开启，已目视确认目标——”
年轻的王瑞少尉穿戴着他的rig船员护甲，乘坐着升降机下到穿梭机空港。宽阔的战航舰最外层甲板打开了装甲门，一层蓝色的发光力场隔绝内外，它阻止了空气流失与外太空的陨石与辐射进入，但却允许一艘又一艘渡鸦穿梭机排着队轰鸣着飞进这狭长的空港。发出巨响的引擎在少尉耳边轰鸣，作为见习船员他是来引导这些乘客的，从穿梭机上下来的第一批是人联的科学家们，但也少不了登船检查。
“我认为收拢防线，将外太阳系相让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因为如果我们今天离开，以后回来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一名喋喋不休的学者在上船后便不断抱怨着，他几乎会拉着每一名人联军人讲述他的研究：“阿尔法是水生物种，而要命的是，土卫六和木卫二都是海洋行星，我们总把目光看见地球绝对外星人一定会瞄准地球是不合理的，它们可是外星人！你怎么知道它怎么想？要是它们也看中了泰坦和欧罗巴怎么办？”
“尊敬的博士，您的观点非常新颖，很可惜我并不是指挥层，我只是负责带你们到安置区，预计五个小时后我们将返回小行星带，从那里你们撤离地球。”
少尉面甲后翻了翻白眼，但他还是保持了对科学家的尊重，并且自己也顺着这个思维想了一下，然后摇摇头：
“很遗憾，博士，我们不能在不确保文明核心的情况下顾及权重没那么高的外太阳系，敌人的动静还不明确，我想等一切都确认后，将军们会有安排的...或许，您可以直接向我们的指挥层报告您的见解？”
这令焦急的博士回归了平静：“对，你是个聪明的小伙子，我可以向工研总部发出警告！菲尼克斯博士会听懂我的意思的！”
外太阳系撤离程序已经全面开始，从最远至冥王星的工程站，再到海王星与天王星的企业等相关机构都已经率先开始进行撤离。得益于这持续几个月的战备，边界区域的非必要人员早已离开，剩下的人遵照预案登船，凭借早已预备的超光速质量效应飞行，从遥远的太阳系边缘一路赶向地球，用几个小时就航行完了这用亚光速需要几个月漫长的旅程。
蓝色的闪光在星空中闪现，包括如今云集在土木圈的地球第7到9分舰队。从太空城里起飞的运输船和客运飞船行驶在三支分舰队的中间以接受护送，对于那些过于紧急的，或者过于重要的货物，舰队立刻派出了自己的穿梭机前去协助撤离，这个过程中少尉甚至也出了一趟几个小时的外勤，他们撤离的是一个有趣的工业设施——核弹工厂。
从气态星球上采集源源不断的核原料，将其精炼成可供诱发的核材料——这座工厂上流水线一般的核弹头给少尉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人联就像生产糖果一样生产着核武，在如今的这段日子里这些工厂不知道向军队提供了多少聚变武器了。他们来这里就是为了协助清理库存，而且说是核弹头，但其实大部分根本就没有安装引信。
人联的核引信有两种，瞬时激光增压器，以及反物质核，没有这两个东西核弹就比石头还安全，而好消息是，耀斑级的库存就有好些激光增压器。于是英明的阿尔冯斯船长授权他们的小队“趁工研部人员不注意”就搬了几集装箱上船，美名其曰“提前补给”。
【请注意，本舰即将加速进入质量效应飞行，外部通道即将闭锁，所有人员，请进入人工立场范围】
冰冷的提示音在耳麦中响起，少尉眼看着成排的核弹头被军械部的人拉走，嘟囔一声：“所以，我们作为唯一在外太阳系的部队，但是却不能真正参加战斗？”
“别担心，朋友，会有我们出场的机会的。”后边，一名中尉军衔的正式船员拍了下他的肩膀，“而且，上面也是为我们好，我们是新组建的舰队，百分之六十都是你这样的新兵，你们得再学会许多，至少把见习去掉后，咱们也就是主力了。”
而且
“不是不理解你们渴望作战的心，但战争这种东西，只有旁观才会感到美好，真正参与其中，哪怕只是短暂的一瞬间，那也是噩梦。”
看着眼前这位面上颇有深意的长官，少尉不知道是否应该告诉对方自己并非没有参加过战争，他曾直面过beta的血口——但，他确实没有经历过太空战争，所以还缺了几分辩解的底气。
突然，老船员笑了：“其实我也没真正经历过，四年前我也只是一名军校生...不过我记得那场最后的战争，海伯利昂之战，作为预备兵。”
在短暂沉默后，他微叹一声：“我前面那一届的前辈们，只有一半人活下来。”
王瑞少尉吞了一口唾沫，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但也不需要他回答。这艘崭新的舰船正在前进，只有不断地加速并且方位不受任何阻碍的情况下，开启质量效应场才能一步步加速到超过光速，在这个过程中舰船将完全失去外部的观测能力，所以质量效应飞行决不能在战斗中使用，只会变成敌人的靶子。
不过，还有另一种无法使用质量效应飞行的情况。
人联的撤离船团正在前行，从土星闪耀的轨道上，这些微小，但明亮的光点若迷雾一般缓缓漂流着——与庞大的星体，与浩瀚的深空相比，在进入超光速飞行前不管亚光速引擎如何加力，他们的移动看起来也缓慢如蜗牛。加速是一个过程，但宇宙是广阔的，他们的前路没有阻挡，他们的方向如此明确。
直到，一律不和谐的波动出现在了船团所航行的正前方。一开始，就像是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点萤火，然后这个萤火正在扩大，它发出了光——这光一开始并不明显，但是伴随着规模庞大的霍金辐射蒸发，一个，不，许多“裂口”都在这片空间中显现，其中的一个，大的好像宇宙的一道伤疤，而有什么东西就要从这里面挤出来一样！
【警告，侦测到不在备案中的大质量物体，正在快速接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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