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0 章·阿尔法的迷雾
黑怪比游骑兵们的反应还要快，正当阿尔乔姆这些战士正因为敌人突然的迟钝与混乱，以及来自李斯特的命令而茫然时，这些如同猩猩一般四肢着地奔跑的暗裔们居然无惧地闯入了游骑兵与敌人的中间地带——这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因为游骑兵们正在快速地向异形们开枪，趁着这些家伙的混乱从而加快射杀它们的速度。高爆榴弹炸出的火球震飞了好几只，冲击波与破片差点就集中了黑怪，紧张的战士们立刻停手以免误伤，而他们也不知道黑怪们要干什么。
黑怪的那名族长，它在敌群之间挺身站了起来。两米高的暗裔比阿尔法的猎手还要矮几分，但令人震惊的是异形们却并没有第一时间攻击黑怪——这是一幕奇景，但紧接着异形们又突然炸起！黑怪族长向着它们伸出了自己的手，立刻这些阿尔法猎手便猛扑向周围的同胞，用手中的裂晶步枪攻向同类就好像认不出敌友了。从这一个开始，其他成年的黑怪也在敌群中进行了此类的“诱导”，于是在游骑兵的面前一场比刚才更加激烈的大战爆发了！
只是这次好像没他们什么事。
“d6...d6时就是这样。”
米勒上校的声音有几分沉重，但老兵立刻明白这是一个多么重大的机会。游骑兵们立刻行动了起来，阿尔乔姆抓住受伤的杜克，而安娜也赶过来两人一起架住战友。轻伤员咬牙坚持，重伤员由战友搀扶，而牺牲者别无他法，医疗兵达米尔尽力从他们坚固的肩甲上取下内藏其头发的铭牌，回收了战友的武器和弹药电池后离去，他们不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处理遗体，只能将其遗留在战场。
“对不起，兄弟！”
外星人陷入混乱后黑怪们似乎也完成了工作，以比士兵们更高的灵活它们四肢着地从螺旋状的柱子向上攀援了过去。这首先自然与它们的野性有关，它们个头虽大但灵活好似猿猴，荒野废土的生活锻炼出来的强健体魄一点不比强化并有动力内衬支持的游骑兵们差。而另一方面也是黑怪们已经不再浑身赤果，一些人联的科技装备出现在它们身上，黑怪背着背包，手足等地方有了基本的保护，并且手脚还有强化攀爬的吸附设备——此次作战，总部进行了大量的推演和提前准备，自然也涵盖敌船内的争夺。
它们甚至还有捆在胸口的质量屏障发生器——游骑兵们都没有这昂贵稀少的护盾装置。不过正是因为黑怪的加入太短，工研部没有时间为它们打造装备，所以这是一种弥补。
阿尔乔姆和安娜都抬起手来，在他们的小臂下方有一个微型绞盘发射器，随着电磁弹射的细微震颤只有头发丝那么细的纳米线带着吸附勾爪射上了平台。这一根头发丝等效一根缆绳，而小巧的绞盘虽然不能将士兵们飞一样拉扯过去，但只需要配合上脚尖在柱子上的接力就能垂直登上几十米的顶上，而在那里，蹲在平台边缘的李斯特伸出手来抓住受伤的杜克并轻易地将三个人一起拉了上去。
其他人也顺利地来到了平台，所有人员与黑怪无一遗漏。登上这里时阿尔乔姆差点倒吸一口冷气，因为荷叶一般宽阔的水晶台上密密麻麻到处都是尸体，被砍下来的残肢断臂浸泡在大量褐色的血液里，差点找不到一个能干净落脚的地方。毫无疑问这些都是这位长官干的，他那把军刀此时还插在一具异形的尸体上，当阿尔乔姆看了一眼那玩意不由得大皱眉头。
一个比一般阿尔法更加魁梧的东西，有着一层厚厚的甲胄包裹身躯所以看不清模样，但与一般的猎手明显颇有区别，特别是这玩意有四条腿来支撑，死亡倒地时脑袋张开了鳄鱼般的嘴，而那把宽刃长军刀就串在仰向天空的喉咙上——这些敌人看起来可比下面单纯的猎手要危险许多，真不敢相信李斯特一个人就干掉了全部。而这个男人身上的军大衣也被撕出了许多口子，露出了里面金属色的义体。
人员清点完毕，军士长走到那具尸体旁边抽出军刀，然后就像回答阿尔乔姆的问题一样：“没错，这东西和阿尔法看起来不一样，就像个缝合怪——我怀疑这是另一种外星人？”
“另一种？”阿廖沙还有空来旁听他们的谈话，并且凑过来观看尸体，“入侵我们的有两类外星人？”
这家伙一向聪明，但这次说出的话可有够傻的。米勒上校咳嗽一声：“我猜，是地球之前被它们入侵的另一个物种吧？也不知道是多久以前发生的事了，但还保留着与阿尔法不同的形状，虽然一样难看。”
然后，老兵凝重地说道，他唾弃这一切：“这就是入侵者！它们不仅要占领你的家园，还要奴役你的人民压榨掉最后一点价值，直到种族变了模样，不知道几百还是几千年都永不解脱——如果我们失败，那就是这样下场。”
被架在平台上一个可以当做矮墙的支撑物上休息的杜克哼哼一声：“那我宁可战死，也不要变成这鬼德行...哎哟！”
他，还有另外五名伤员正在接受医疗兵的帮助。鞑靼汉子达米尔和他的另外两名助手已经紧锣密鼓地展开救治，他们护甲的后背背包与其他队员不同，里面抬升出了好几条纤细的多轴机械臂，从手术刀，缝合针到注射器一应俱全，达米尔的手指上也整合有一个医疗套件，此时这些手指上的外骨骼弹出的探针在杜克的腿上飞快地敲击着，壳式护甲被卸下，血肉模糊的双腿看得人头皮发麻。
机械臂上的探针发射多种脉冲，数据在医疗兵的目镜上显示。而看到自己双腿的惨状杜克一咬牙：“达米尔，能行吗？时间宝贵，别因为我耽误任务，我来为你们断后！”
阿尔乔姆一脚踢过去，虽然只是在对方后背轻轻碰了一下：“你在犯什么傻，把你丢下，你觉得这里有人做得出来这种事？”
达米尔喊了一声，让他别动：“内衬的纳米纤维成了最后的缓冲，虽然有些晶片切割进了肌腱里但动能已经耗尽所以没有爆炸——这就代表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伤。”
然后医疗兵伸出右手，扫描已经完成，医疗系统给出了治疗计划，并由医疗兵监督执行——达米尔右手的金属指骨骼看起来很恐怖，如同一把折磨人的刑具。此时从装置里伸出了许多细小的探针，如同触须一样伸进了杜克的伤口，让这个硬汉倒吸一口冷气。
探头上有极为细微的镊子，进入血管与肌肉寻找体内的晶片。一块块细碎的薄片被取出来，伴随着的还有流血和痛苦的抽搐。每一名战士装甲服的动力包处便冷藏有血包，不过现在还不需要。清创过后就是修复的工作，切断的肌腱是无法承担工作的，所以需要重新连接起来。医疗兵背后的手术机械臂派上了用场，它们一根根刺入创口，如同交错的缝衣针，用冷凝激光在内部止血，同时针对创面释放有机纳米机器人——细小的探头冒出电光，热能激光束照射过损伤的皮肉烧出焦糊，但也让原本鲜血淋淋的腿面重新变回人样了起来。
另外几名队员早就拿出了装备备用件，动力内衬这种东西形似加厚紧身衣，全身的组件都是可以替换的。最后贴合上装甲，杜克和另外两名伤势不那么重的战士重新站了起来，虽然重新连接的肌腱肯定没有完好时那么灵便，但有动力内衬辅助便可弥补许多。
达米尔抬头：“你也需要处理，阿尔乔姆。”
“我没事，而且我们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全力救治重伤员，我们最多在这里再待上五分钟。”
阿尔乔姆在警戒着平台的周围，在平台下方爆发的敌人乱战已经结束，现在这些猎手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在到处乱转，但这些东西就好像瞎了一样抓不住自己这些人的踪迹。他知道原因，因为黑怪们误导外星人的思维从而隐藏了自己这些人的存在，这就是它们的能力，曾经让地铁居民恐惧的梦魇如今正在帮助地球人类，也让他们有了喘息的时间。
刚才的战斗给任务蒙上了一层阴影，这还只是外围，如果向内深入不知道还要面对怎样凶险的战斗。游骑兵们从背包里取出弹药，战斗中消耗了许多榴弹，一直背在后面的重武器虽然还没动，但如果需要可能一分钟不到就会消耗殆尽。如此看来，战斗最终还是会回到它最传统的一面，也就是士兵和他的步枪——沙暴步枪已经打开了散热通道，刚才的战斗让武器一直冒着烟。人联使用全纳米材料来制作零素武器让它成为一种昂贵的消耗品，但也多亏了这样，武器才能在承受了好几千发足以让钢铁枪管融化的射击后依旧能坚持作战，哪怕其实武器温度最高到了快八百摄氏度。如今它打开了内置的结构，一个小涡轮快速地吸收空气来冷却，而阿尔乔姆给它加了一瓶水，一瓶净化自敌船的纯水，于是滚滚雾气尖叫着喷了出去，但热量也指数级下降。还不用担心敌人会发现，因为它们被扰乱的是思想而非耳目，只不过有时阿尔乔姆会想，黑怪们能不能干脆直接烧掉外星人的脑子，这样就能节省很多事了。
【我们试过了】
小黑怪一直在和阿尔乔姆交流，它在男子脑中呈现的声音类似于一个十岁的男孩。
【这些生物的精神是空白的，可以接受我们的传话，但它们只接受特定的来源所以我们无法一直指挥它们。】
这是什么意思？听起来就像这些士兵只是些遥控玩具，由某个背后的家伙在指挥？就像遥控车只接受匹配的遥控信号，而黑怪们乱入的信号只能形成干扰是吗？
结果也没那么简单，答案是这些生物在精神上似乎是特化的，在敌人的指挥官被干掉前黑怪们甚至无法和对方进行有效对抗——直到李斯特干掉它们的指挥。而那个异形的尸体现在就在他们的脚边，这个生物脑袋就没那么倒三角而是显得更圆了，身材比其他更矮小，也更强壮，仔细看它被斩首的身躯，甲壳上有许多几何形与波浪的纹路，是某种识别吗？不敢相信外星人需要图案来识别，又或者是某种美学装饰？
就是这么一个貌不惊人的东西，能够指挥周围其他那么多士兵...“从交战开始我就有一种感觉，大部分的敌人根本就不重要，关键就是它们的指挥——如果我们以后能直接解决这些，军官？其他大部分我们甚至不需要交战？”
他说道，突然，李斯特开口了：“蜂巢思维。”
“什么？”
“类似蜜蜂，蚂蚁那样分工明确，等级天然的生物特性。在这个阶层中最低下的工蜂只负责劳碌，工蚁也只负责觅食，它们数量庞大并且听命行事，没有自我并且属于可消耗的。”
李斯特从刚才开始就不知道在干什么，他围绕着这个平台上一个凸起物，这个坚硬的水晶一直在抵抗军士长军刀的切割，他甚至叫了好几名游骑兵来帮他。音波共振与等离子切割双管齐下总算取得了效果，但如此费劲以至于李斯特呵一声：
“不错，得让恩斯格看看，这玩意是没黑瓷强，但能做这么大的飞船，那看起来肯定也很适合盖房子。”
然后他继续回答阿尔乔姆：“舰队方面最早怀疑，因为敌人作战兵力呈现出严重的自毁式作战倾向，一开始我们拿beta的主脑格式塔来模拟，但很快意识到这点并不成立。我们发现了对方的指挥阶层，并且它们其实比我们想象中怕死——你们脚边的那家伙，用了十几个肉盾来阻碍我，差点逃掉。”
李斯特切开盖子，从装置内渗出水来。他那双机器眼睛仔细地检查着内部的构造：
“目前已经确定两个阶层，一个是炮灰般的战士，另一个就是有心能力量的军官。而我们将此次的目标设定为第三阶层，代号暂定为‘船长’，我能确定它们的存在，在船外我就有感觉但那时难以分清，而进入之后我认为第三阶层可能不止一个。”
阿尔乔姆震惊了：“不止一个？那我们该抓哪个？抓多少？”
“要我说实话？我希望他们都待在一个地方让我们一网打尽，但客观来讲，只要能相应达成目的，取得值得这一切的成果...等等，我觉得我就要有发现了。”
阿尔乔姆看着李斯特将一只手伸进他切出来的口子，然后那只手就在他的眼前裂开了——极具视觉效果，但裂开的手内部冒出许多他叫不出来的仪器，他以为那是武器，因为手臂里照射出光线来就像激光，但李斯特的眼中则看见自己放出的光在晶体的内部发生着折射，这无法钻进去，挤入在晶体深层内部流动的光线当中。
是的，这些材料里面流动着光，这点从一开始士兵们就看了出来。他们形容这个飞船内部就像一个生物，一条巨大的鱼，而半透明的血管流淌着发光的血液——不过阿尔乔姆不理解这有什么，外星科技嘛，只要这墙壁里不蹦出敌人就行。
但李斯特却希望能够看破表象——阿尔法一直展现出人类难以理解的技术，但这不代表对方使用的是魔法而非科学。就像阿尔乔姆刚才的比喻，难道人联的飞船就不像一个生命体吗？控制中枢，舰桥是它的大脑，然后灼热的引擎是跳动的心脏，无数传导能源的缆线构成血管，而控制的电路便是神经网络，那么阿尔法的飞船凭什么特殊到超过人类的理解，它们的科技再怪诞，难道有beta那般诡异吗？
激光不断地照射进去，李斯特不断向这个东西的内部探查过去。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而游骑兵们也随着等待越发不安。战士们探查着这栋异形飞船的结构，平台还在向上延伸，周围的舱门如今紧闭着，而阿尔乔姆从背包里摸出了炸弹，计算着能不能炸开这紧闭的门。从模拟分析中这一处是最有可能通往内部的，他们必须前进。
但，不等阿尔乔姆准备布置破门炸药，突然间，他们所在的这一处平台震动了一下。
什么？
士兵们吃惊，但马上，震动又传来了，这下不是抖动而是摇晃了——平台在摇晃，荷叶一般的结构正在旋转！
而螺旋形的柱子，就好像螺母一般承载着平台这个螺帽旋转着向下降去！该死，下面是一大群无脑的异形，我们又要掉回去和它们拼命吗？一定是敌人的阴谋，它们就想困死自己！
但突然，旋转的方向又变了，他们从下降又重新上升了起来！阿尔乔姆降低重心站稳地面，虽然旋转不快但这里距离地面可有好几十米——不过随着安娜的一声惊呼，阿尔乔姆抬头，却看见这个大厅的顶部也随着旋转打开了缺口，原来上面还有一个平台，这是一个连续性的大型联动电梯结构，自己这些人正在从最底层往更上层前进！
原来是这样，三百多米高的飞船残骸是立体的，如果自己刚才炸开门那也只是在最底层打转罢了，想要上去需要更直接的方式。阿尔乔姆不由得一阵狂喜，但他的心情立刻又被焦虑所取代——这怎么会动起来？是敌人在控制，它们要把自己这些人带进怎样的陷阱？
不过就在这时，他猛地一回头，看向还在那晶体台边一动不动的李斯特军士长，一瞬间似乎明白了。
而李斯特同样也明白了，在他伸进去的那只手上，十几根用来给义体传导信号的光纤被他注入了此前用激光烧蚀出来的缺口，像针一样扎了进去。光纤是一种高度透光的玻璃纤维制成的光信号传输组件，是信息社会的基础，而如今，从李斯特机体内传导出去的光经过复杂的，甚至堪称冒险的连接方式进入到了这深处，进入到这建筑里流动的光当中。
“将光包裹在玻璃纤维里还是类水晶材料里，本质上也没什么区别，都是对信息的传输。”
在一片距离极为遥远的所在，奥利维亚统帅叠腿而坐的义体在座椅上用右手支撑着头，她的左眼，看见的是蔚蓝的地球上空如星辰一般多，一般闪耀的战舰尾焰，而另一只眼睛看见的是李斯特在遥远战场上的努力。
“很快，阿尔法的迷雾就将被揭开。”奥利维亚沉吟一声，然后舒展眉目，端正起来，“如果可能，这场危机也许会化作我们对敌人，以及泰拉联邦的优势...而我希望能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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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怪的那名族长，它在敌群之间挺身站了起来。两米高的暗裔比阿尔法的猎手还要矮几分，但令人震惊的是异形们却并没有第一时间攻击黑怪——这是一幕奇景，但紧接着异形们又突然炸起！黑怪族长向着它们伸出了自己的手，立刻这些阿尔法猎手便猛扑向周围的同胞，用手中的裂晶步枪攻向同类就好像认不出敌友了。从这一个开始，其他成年的黑怪也在敌群中进行了此类的“诱导”，于是在游骑兵的面前一场比刚才更加激烈的大战爆发了！
只是这次好像没他们什么事。
“d6...d6时就是这样。”
米勒上校的声音有几分沉重，但老兵立刻明白这是一个多么重大的机会。游骑兵们立刻行动了起来，阿尔乔姆抓住受伤的杜克，而安娜也赶过来两人一起架住战友。轻伤员咬牙坚持，重伤员由战友搀扶，而牺牲者别无他法，医疗兵达米尔尽力从他们坚固的肩甲上取下内藏其头发的铭牌，回收了战友的武器和弹药电池后离去，他们不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处理遗体，只能将其遗留在战场。
“对不起，兄弟！”
外星人陷入混乱后黑怪们似乎也完成了工作，以比士兵们更高的灵活它们四肢着地从螺旋状的柱子向上攀援了过去。这首先自然与它们的野性有关，它们个头虽大但灵活好似猿猴，荒野废土的生活锻炼出来的强健体魄一点不比强化并有动力内衬支持的游骑兵们差。而另一方面也是黑怪们已经不再浑身赤果，一些人联的科技装备出现在它们身上，黑怪背着背包，手足等地方有了基本的保护，并且手脚还有强化攀爬的吸附设备——此次作战，总部进行了大量的推演和提前准备，自然也涵盖敌船内的争夺。
它们甚至还有捆在胸口的质量屏障发生器——游骑兵们都没有这昂贵稀少的护盾装置。不过正是因为黑怪的加入太短，工研部没有时间为它们打造装备，所以这是一种弥补。
阿尔乔姆和安娜都抬起手来，在他们的小臂下方有一个微型绞盘发射器，随着电磁弹射的细微震颤只有头发丝那么细的纳米线带着吸附勾爪射上了平台。这一根头发丝等效一根缆绳，而小巧的绞盘虽然不能将士兵们飞一样拉扯过去，但只需要配合上脚尖在柱子上的接力就能垂直登上几十米的顶上，而在那里，蹲在平台边缘的李斯特伸出手来抓住受伤的杜克并轻易地将三个人一起拉了上去。
其他人也顺利地来到了平台，所有人员与黑怪无一遗漏。登上这里时阿尔乔姆差点倒吸一口冷气，因为荷叶一般宽阔的水晶台上密密麻麻到处都是尸体，被砍下来的残肢断臂浸泡在大量褐色的血液里，差点找不到一个能干净落脚的地方。毫无疑问这些都是这位长官干的，他那把军刀此时还插在一具异形的尸体上，当阿尔乔姆看了一眼那玩意不由得大皱眉头。
一个比一般阿尔法更加魁梧的东西，有着一层厚厚的甲胄包裹身躯所以看不清模样，但与一般的猎手明显颇有区别，特别是这玩意有四条腿来支撑，死亡倒地时脑袋张开了鳄鱼般的嘴，而那把宽刃长军刀就串在仰向天空的喉咙上——这些敌人看起来可比下面单纯的猎手要危险许多，真不敢相信李斯特一个人就干掉了全部。而这个男人身上的军大衣也被撕出了许多口子，露出了里面金属色的义体。
人员清点完毕，军士长走到那具尸体旁边抽出军刀，然后就像回答阿尔乔姆的问题一样：“没错，这东西和阿尔法看起来不一样，就像个缝合怪——我怀疑这是另一种外星人？”
“另一种？”阿廖沙还有空来旁听他们的谈话，并且凑过来观看尸体，“入侵我们的有两类外星人？”
这家伙一向聪明，但这次说出的话可有够傻的。米勒上校咳嗽一声：“我猜，是地球之前被它们入侵的另一个物种吧？也不知道是多久以前发生的事了，但还保留着与阿尔法不同的形状，虽然一样难看。”
然后，老兵凝重地说道，他唾弃这一切：“这就是入侵者！它们不仅要占领你的家园，还要奴役你的人民压榨掉最后一点价值，直到种族变了模样，不知道几百还是几千年都永不解脱——如果我们失败，那就是这样下场。”
被架在平台上一个可以当做矮墙的支撑物上休息的杜克哼哼一声：“那我宁可战死，也不要变成这鬼德行...哎哟！”
他，还有另外五名伤员正在接受医疗兵的帮助。鞑靼汉子达米尔和他的另外两名助手已经紧锣密鼓地展开救治，他们护甲的后背背包与其他队员不同，里面抬升出了好几条纤细的多轴机械臂，从手术刀，缝合针到注射器一应俱全，达米尔的手指上也整合有一个医疗套件，此时这些手指上的外骨骼弹出的探针在杜克的腿上飞快地敲击着，壳式护甲被卸下，血肉模糊的双腿看得人头皮发麻。
机械臂上的探针发射多种脉冲，数据在医疗兵的目镜上显示。而看到自己双腿的惨状杜克一咬牙：“达米尔，能行吗？时间宝贵，别因为我耽误任务，我来为你们断后！”
阿尔乔姆一脚踢过去，虽然只是在对方后背轻轻碰了一下：“你在犯什么傻，把你丢下，你觉得这里有人做得出来这种事？”
达米尔喊了一声，让他别动：“内衬的纳米纤维成了最后的缓冲，虽然有些晶片切割进了肌腱里但动能已经耗尽所以没有爆炸——这就代表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伤。”
然后医疗兵伸出右手，扫描已经完成，医疗系统给出了治疗计划，并由医疗兵监督执行——达米尔右手的金属指骨骼看起来很恐怖，如同一把折磨人的刑具。此时从装置里伸出了许多细小的探针，如同触须一样伸进了杜克的伤口，让这个硬汉倒吸一口冷气。
探头上有极为细微的镊子，进入血管与肌肉寻找体内的晶片。一块块细碎的薄片被取出来，伴随着的还有流血和痛苦的抽搐。每一名战士装甲服的动力包处便冷藏有血包，不过现在还不需要。清创过后就是修复的工作，切断的肌腱是无法承担工作的，所以需要重新连接起来。医疗兵背后的手术机械臂派上了用场，它们一根根刺入创口，如同交错的缝衣针，用冷凝激光在内部止血，同时针对创面释放有机纳米机器人——细小的探头冒出电光，热能激光束照射过损伤的皮肉烧出焦糊，但也让原本鲜血淋淋的腿面重新变回人样了起来。
另外几名队员早就拿出了装备备用件，动力内衬这种东西形似加厚紧身衣，全身的组件都是可以替换的。最后贴合上装甲，杜克和另外两名伤势不那么重的战士重新站了起来，虽然重新连接的肌腱肯定没有完好时那么灵便，但有动力内衬辅助便可弥补许多。
达米尔抬头：“你也需要处理，阿尔乔姆。”
“我没事，而且我们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全力救治重伤员，我们最多在这里再待上五分钟。”
阿尔乔姆在警戒着平台的周围，在平台下方爆发的敌人乱战已经结束，现在这些猎手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在到处乱转，但这些东西就好像瞎了一样抓不住自己这些人的踪迹。他知道原因，因为黑怪们误导外星人的思维从而隐藏了自己这些人的存在，这就是它们的能力，曾经让地铁居民恐惧的梦魇如今正在帮助地球人类，也让他们有了喘息的时间。
刚才的战斗给任务蒙上了一层阴影，这还只是外围，如果向内深入不知道还要面对怎样凶险的战斗。游骑兵们从背包里取出弹药，战斗中消耗了许多榴弹，一直背在后面的重武器虽然还没动，但如果需要可能一分钟不到就会消耗殆尽。如此看来，战斗最终还是会回到它最传统的一面，也就是士兵和他的步枪——沙暴步枪已经打开了散热通道，刚才的战斗让武器一直冒着烟。人联使用全纳米材料来制作零素武器让它成为一种昂贵的消耗品，但也多亏了这样，武器才能在承受了好几千发足以让钢铁枪管融化的射击后依旧能坚持作战，哪怕其实武器温度最高到了快八百摄氏度。如今它打开了内置的结构，一个小涡轮快速地吸收空气来冷却，而阿尔乔姆给它加了一瓶水，一瓶净化自敌船的纯水，于是滚滚雾气尖叫着喷了出去，但热量也指数级下降。还不用担心敌人会发现，因为它们被扰乱的是思想而非耳目，只不过有时阿尔乔姆会想，黑怪们能不能干脆直接烧掉外星人的脑子，这样就能节省很多事了。
【我们试过了】
小黑怪一直在和阿尔乔姆交流，它在男子脑中呈现的声音类似于一个十岁的男孩。
【这些生物的精神是空白的，可以接受我们的传话，但它们只接受特定的来源所以我们无法一直指挥它们。】
这是什么意思？听起来就像这些士兵只是些遥控玩具，由某个背后的家伙在指挥？就像遥控车只接受匹配的遥控信号，而黑怪们乱入的信号只能形成干扰是吗？
结果也没那么简单，答案是这些生物在精神上似乎是特化的，在敌人的指挥官被干掉前黑怪们甚至无法和对方进行有效对抗——直到李斯特干掉它们的指挥。而那个异形的尸体现在就在他们的脚边，这个生物脑袋就没那么倒三角而是显得更圆了，身材比其他更矮小，也更强壮，仔细看它被斩首的身躯，甲壳上有许多几何形与波浪的纹路，是某种识别吗？不敢相信外星人需要图案来识别，又或者是某种美学装饰？
就是这么一个貌不惊人的东西，能够指挥周围其他那么多士兵...“从交战开始我就有一种感觉，大部分的敌人根本就不重要，关键就是它们的指挥——如果我们以后能直接解决这些，军官？其他大部分我们甚至不需要交战？”
他说道，突然，李斯特开口了：“蜂巢思维。”
“什么？”
“类似蜜蜂，蚂蚁那样分工明确，等级天然的生物特性。在这个阶层中最低下的工蜂只负责劳碌，工蚁也只负责觅食，它们数量庞大并且听命行事，没有自我并且属于可消耗的。”
李斯特从刚才开始就不知道在干什么，他围绕着这个平台上一个凸起物，这个坚硬的水晶一直在抵抗军士长军刀的切割，他甚至叫了好几名游骑兵来帮他。音波共振与等离子切割双管齐下总算取得了效果，但如此费劲以至于李斯特呵一声：
“不错，得让恩斯格看看，这玩意是没黑瓷强，但能做这么大的飞船，那看起来肯定也很适合盖房子。”
然后他继续回答阿尔乔姆：“舰队方面最早怀疑，因为敌人作战兵力呈现出严重的自毁式作战倾向，一开始我们拿beta的主脑格式塔来模拟，但很快意识到这点并不成立。我们发现了对方的指挥阶层，并且它们其实比我们想象中怕死——你们脚边的那家伙，用了十几个肉盾来阻碍我，差点逃掉。”
李斯特切开盖子，从装置内渗出水来。他那双机器眼睛仔细地检查着内部的构造：
“目前已经确定两个阶层，一个是炮灰般的战士，另一个就是有心能力量的军官。而我们将此次的目标设定为第三阶层，代号暂定为‘船长’，我能确定它们的存在，在船外我就有感觉但那时难以分清，而进入之后我认为第三阶层可能不止一个。”
阿尔乔姆震惊了：“不止一个？那我们该抓哪个？抓多少？”
“要我说实话？我希望他们都待在一个地方让我们一网打尽，但客观来讲，只要能相应达成目的，取得值得这一切的成果...等等，我觉得我就要有发现了。”
阿尔乔姆看着李斯特将一只手伸进他切出来的口子，然后那只手就在他的眼前裂开了——极具视觉效果，但裂开的手内部冒出许多他叫不出来的仪器，他以为那是武器，因为手臂里照射出光线来就像激光，但李斯特的眼中则看见自己放出的光在晶体的内部发生着折射，这无法钻进去，挤入在晶体深层内部流动的光线当中。
是的，这些材料里面流动着光，这点从一开始士兵们就看了出来。他们形容这个飞船内部就像一个生物，一条巨大的鱼，而半透明的血管流淌着发光的血液——不过阿尔乔姆不理解这有什么，外星科技嘛，只要这墙壁里不蹦出敌人就行。
但李斯特却希望能够看破表象——阿尔法一直展现出人类难以理解的技术，但这不代表对方使用的是魔法而非科学。就像阿尔乔姆刚才的比喻，难道人联的飞船就不像一个生命体吗？控制中枢，舰桥是它的大脑，然后灼热的引擎是跳动的心脏，无数传导能源的缆线构成血管，而控制的电路便是神经网络，那么阿尔法的飞船凭什么特殊到超过人类的理解，它们的科技再怪诞，难道有beta那般诡异吗？
激光不断地照射进去，李斯特不断向这个东西的内部探查过去。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而游骑兵们也随着等待越发不安。战士们探查着这栋异形飞船的结构，平台还在向上延伸，周围的舱门如今紧闭着，而阿尔乔姆从背包里摸出了炸弹，计算着能不能炸开这紧闭的门。从模拟分析中这一处是最有可能通往内部的，他们必须前进。
但，不等阿尔乔姆准备布置破门炸药，突然间，他们所在的这一处平台震动了一下。
什么？
士兵们吃惊，但马上，震动又传来了，这下不是抖动而是摇晃了——平台在摇晃，荷叶一般的结构正在旋转！
而螺旋形的柱子，就好像螺母一般承载着平台这个螺帽旋转着向下降去！该死，下面是一大群无脑的异形，我们又要掉回去和它们拼命吗？一定是敌人的阴谋，它们就想困死自己！
但突然，旋转的方向又变了，他们从下降又重新上升了起来！阿尔乔姆降低重心站稳地面，虽然旋转不快但这里距离地面可有好几十米——不过随着安娜的一声惊呼，阿尔乔姆抬头，却看见这个大厅的顶部也随着旋转打开了缺口，原来上面还有一个平台，这是一个连续性的大型联动电梯结构，自己这些人正在从最底层往更上层前进！
原来是这样，三百多米高的飞船残骸是立体的，如果自己刚才炸开门那也只是在最底层打转罢了，想要上去需要更直接的方式。阿尔乔姆不由得一阵狂喜，但他的心情立刻又被焦虑所取代——这怎么会动起来？是敌人在控制，它们要把自己这些人带进怎样的陷阱？
不过就在这时，他猛地一回头，看向还在那晶体台边一动不动的李斯特军士长，一瞬间似乎明白了。
而李斯特同样也明白了，在他伸进去的那只手上，十几根用来给义体传导信号的光纤被他注入了此前用激光烧蚀出来的缺口，像针一样扎了进去。光纤是一种高度透光的玻璃纤维制成的光信号传输组件，是信息社会的基础，而如今，从李斯特机体内传导出去的光经过复杂的，甚至堪称冒险的连接方式进入到了这深处，进入到这建筑里流动的光当中。
“将光包裹在玻璃纤维里还是类水晶材料里，本质上也没什么区别，都是对信息的传输。”
在一片距离极为遥远的所在，奥利维亚统帅叠腿而坐的义体在座椅上用右手支撑着头，她的左眼，看见的是蔚蓝的地球上空如星辰一般多，一般闪耀的战舰尾焰，而另一只眼睛看见的是李斯特在遥远战场上的努力。
“很快，阿尔法的迷雾就将被揭开。”奥利维亚沉吟一声，然后舒展眉目，端正起来，“如果可能，这场危机也许会化作我们对敌人，以及泰拉联邦的优势...而我希望能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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