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始于天穹,终于天穹
六大方舟正在将它们彼此间的距离拉开，于一个平面拉成一条直线，以此来将所有的正面都对准这突然降临的星体要塞，全神贯注，如临大敌，但，也充满疑惑。
接连的几番打击过后，第一顺位的掌星者也终于察觉到了它们的攻击对这颗黑色的巨大岩石缺乏效果的现实，同时也显得没有意义，能量被尽数浪费到了对石块的融化当中，就算包括巡游方舟的主炮在它们诞生的古老目的便是切割可能对世界舰造成损害的陨石和流星，但也从来没有考虑过这样体型的目标。在子民一贯的航行里，对于这样大质量的小行星完全是当做“补给”来看待的。
它们会分出一些眠期的时间，让护卫船只捕捉这样的星体，然后用固形体拆分它。虽然宇宙中有数之不尽的小行星，但绝大多数体型都在百米以下，根本不值得浪费时间去收集，所以任何大质量星体都是一种财富，且不论其中的矿物，就算是寻常的冰块也是文明基本的所需。所以，如果这星体不是由诡异的异种科技所带来的，那么留给豫光们的将是一种本能的喜悦——
也因此，方舟的戒备也达到了最高。掌星者已经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这里，以及周围的环境，疑惑源于未知，而未知也催生恐惧，这颗星体要塞的体积比六艘方舟加起来可还要大，并且掌星者所见不差，这东西的后备喷发出了能量代表这东西拥有动力，那就一定是异种的武器。但这东西会怎么做，它拥有怎样的弱点，它有多大的威胁...以及更加值得在意的是。
异种的石之舟呢？它们在哪，那些诡异的蓝光至今还未闪烁出来，所以如今潜伏在何处，又会从什么地方蹦出来？并且更让掌星者感到思绪加快的是，虽然晚了一步，但它们清晰地察觉到了与这星体一同出现的还有另外一首没见过的船只。
比它们此前一切石之舟都要庞大，已经达到了巡游方舟一半的体型...某些猜测在第一顺位的脑中成型，并在豫光们的集体思想里达成了共识，那就是石之舟们更多的力量，已经从它们未知的家园中赶到了。
这个镜面星系（之于第五地球）是如此地不正常，这点就算同样不正常的阿尔法也能看出。在抵达时它们审视过这个星系，除了极少部分，没有任何高等力量存在的痕迹。也许这与光速的传播有关，但在这颗星球上遭遇的异种也呈现出某种截然不同的表现。一部分就像新居所的一样，孱弱，并被轻易清洗，但另一部分却强悍地让猎群损失惨重，如果不是方舟控制天穹...就算控制了天穹，这些石之舟民依然在对猎群主动发动攻击，这片开辟的新猎场里，子民不仅什么都还没得到，还遭到沉重的损失。
危机——阿尔法的文化里同样有这个概念，是的，现在是它们处在危机中。危险，但
掌星者们的灵识之中忽有波动，一开始只是一圈平静的涟漪，不过很快，思绪就集体共鸣了起来！
变化，就在这一瞬间产生。大气层内，疯狂的卫军机群如同飞蛾投火一样与那些凌驾于高处的鲎形船进行着必死的缠斗，这一天恐怕鲎形船上的逐光驾驶者们每一个都拿下了璀璨的战绩，每一次主炮的喷发与近防弹幕都能瞬间摧毁几架，几十架人类飞行器，辅之以从深海里起飞的飞碟群做内外的包夹，将卫军的空中力量再一次彻底摧毁可能就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了。
只不过，就在第二次空中战役距离失败大约只剩一步的时候，那些停留在万米高空的鲎形船编队突然出现了变化——面对人类的进攻它们一转刚才主动反击的态度，维持着防御的同时鲎形船开始调转船头，粒子流引擎轰鸣着拉升高度，只留下周围的飞碟群来阻挡几乎强弩之末的卫军战机。
撤了，鲎形船撤退了！
这一消息立刻传达到了卫军的指挥部，并且就在刚才，太空方舟的轨道轰炸也不再进行，刚刚真有些撑不住气的卫军一下得到了缓和，让各地的指挥官们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肯定是太空出现情况了。”
将军们纷纷做出判断，并为之振奋。没有轨道轰炸的威胁后，地面许多隐藏的天文装置也从隐蔽中解封望向天空，搜索着天空的动静。因为此时的地面部队处于某种很尴尬的状态，他们与太空中的通讯因为外星方舟周身强大的电磁场变得乱七八糟，而电报一样的量子通讯很明显没有能让地区指挥和舰队长官直连的地步，所以在总指挥部命令下来前，他们还得自己用眼睛去看发生了什么。
而当地球远轨道所发生的一切被识别出后，各地的指挥部反而陷入了某种安静当中。
“这帮舰队的家伙，居然给我们玩这一出？”
索耶中将把烟雾一口喷在数据终端上，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把脏话说出来。与他一样的还包括罗曼诺夫将军，他首先询问身旁的特使，但得到这并非特使的安排——“太空作战计划由南北泽上将独立部署，看起来，上将也不想再保留了。”
“我深切地希望南北泽将军有十足的把握。”罗曼诺夫面色凝重地说道，不知为何，卫军的将领们并没有因为一颗要塞的到来而高兴，就连此前的振奋似乎也消退了很多，“我们要么将胜利定鼎于今日，要么，就没有什么仗好打了。”
说着，罗曼诺夫抬手指着全息图上新标注的要塞。
“当初我们为何要将机动堡垒移开地球轨道在远处拦截敌人？就是担心战斗失败后这些堡垒反过来变成质量炸弹！现在就一颗要塞，没有见到舰队，如果外星人在此之前控制了这个大石球把它推下来...”
“那会十倍于澳洲的毁灭——但这只是一种可能，指如果我们失败了。”李悳止住了中将接下来的话，他颇有深意地看着对方，“并且何止是失败，澳洲的毁灭可是源自胜利——因为我们击毁了一艘方舟，却它的质量与地球的重力造成了这一切。换言之，我们即便胜利那可能还得面对六枚质量炸弹的攻击，但就不去追求胜利了吗？”
作为人联的将军，怎么可能想不到这点。但此时故意这么说，恐怕大半是基于对舰队的不爽罢了，剩下一点才是真正的担忧。李悳都不禁摇头，他没打算指责军种之争，斗争是人类社会的本质，考虑到人联军中彼此只是言辞上的吐槽，这说明已经足够融洽了。
所以他只提关键的担忧：“但有没有另一种可能，南北泽将军考虑到了这一点，并且也将这后续的一切都考虑了进去？并且还包括战斗的胜利后，也不用担心地球承受更多的质量打击？”
要知道，南北泽上将，虽然作为当下最晚晋升上将的指挥官，但可能是分量最足的一位。盛名之下，卫军指挥官也该对这位同行多点信任才是。
“我明白了，既然舰队已经采取了行动。”罗曼诺夫将军收敛起了神色，转为肃穆，“那么为了胜利，卫军也将做出我们该做的事——空中战役继续，并通知临近要塞，激活我们的反轨道火力网络，让敌人也尝尝被两面夹击的滋味！”
侦测组件释放完成。
黑石要塞——
真是个形而上的称呼，由去除杂质的熔岩凝结的星体在光芒下一片漆黑，又或者叫它巨石要塞也是一个妥当的名号，但都不重要。在推进器作用下它表面在快速地旋转着，从小行星的“赤道”周围亮起了蓝色光华，质量屏障遮蔽的这一圈地质结构正在翻卷，从地下深处开启的竖井弹射出了一个个球状物，这些比渡鸦穿梭机小一号的球体成为星体的卫星，外壳如莲花般展开后露出内里的观测阵列，自带动力的它们被扩散到了更远的地方，它们发回的激光通讯为要塞核心的干扰素ai提供了战场的情报。
外星方舟动了，这意味着什么还不清楚，但它们同时停止了攻击。已知庇护方舟射击间隔为17秒，巡游方舟主炮冷却时长近两分钟，初步判断为其已察觉到对要塞打击无效，行动目标初步达成，并自动转向下一步骤。
将星体分正反两个半球，其赤道处宽度达到两百米的“突出带”已经完成了启动后的改造，在护盾的包裹以及厚重装甲板的保护下，玄武级这小半年的努力正展现在世界的面前，从地下武库里抬升起了一座又一座炮塔，如同抬升起座座小山。说是炮塔但个个高度能达到五六十米，沿着星体周边总数不下于两百多座，其中排序极有规律，分别为一座圆筒状的皓日之锤炮塔周围八座伸展出列车轨道一般修长炮塔的实弹重接炮。都是舰队熟悉的装备，只是每一个体型都比军舰上的要大百分之五十左右，在侦察卫星的引导下，密密麻麻的炮口瞄准向地球边列队的方舟群——
开火！
这一刹那，就连躲在星体背后的玄武级都感觉到了这一轮齐射的威势。ueg的思路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他们的能力，由人联所改造的黑石要塞开火的瞬间，艾萨克相信自己看见球体向前喷发出了一道光圈！那些是由零素力场包裹的实弹，吸取前线经验的艾萨克他们为对付敌人的磁力护盾也加紧生产了十亿记的碳化硅炮弹，适应要塞炮的尺寸每一个口径都达到了三百毫米，使用更优化的，自脱离的磁力加速托板。在避开电磁场的同时，不同于军队工程师的临时改进，他们这支专业团队还将大量工程剩余的黑瓷材料作为“硬质弹芯”添加到碳化硅里，就如同古老的被帽弹，期待能取得更好的效果。
从星体上喷发出的光环只是观测到的残留而已，更大的炮代表的更大加速度让这些炮弹在瞬间便跨越了三千公里的距离，不到两秒钟便轰入了方舟群当中，大部分都迎面撞上！观测阵列聚焦，遥远处些微的闪光不足以印证杀伤的效力，方舟似乎依然在按阵列移动——命中了吗？有用还是没用？这令艾萨克心里有些着急，但他也知道战争不可能瞬间分出胜负，只能不断地安慰自己。
“会有用的，我们做的装备一定会有用的...”
他正这么低声自言自语时，前方的要塞智能已经下达了下一道指令。数百座炮组深埋地下的装弹机已经在前一发打完的同时将下一发送进了加速道——散热的液氮雾气从炮膛里抽出时，后座装置已经复原，备用电容组替换了充电的前一个，在慢于舰船的两秒多后，巨炮修正了角度，然后，又是一圈光环喷发出来！一波，又一波！从巨石上喷发的火力有节奏地在这深空闪耀，光环也一次又一次撞进方舟群中——出发时以整齐的队列，抵达时也同样聚焦于一点。每一轮数百发炮弹排山倒海地轰击过来，只有被瞄准的一方能够知晓这究竟意味着一种什么样的恐怖！方舟的电磁场不能对这些东西影响到分毫，连改变弹道都不可能，炮弹的速度已经完全超过了方舟能反应的极限，这样一群巨舰可不擅长跳太空芭蕾，它们只来得及行动一点点，炮弹已经劈头盖脸地砸到了为首一艘巡游方舟的身上，然后是第二波，第三波，方舟巨大的身躯正在颤抖，成群的炮弹与方舟数十米厚的冰骨亲密接触时，最终的结果只有两者完全融为一体，将动能与物质瓦解的能量转化为光与热释放出来这一唯一现实！
轰轰轰！
巨大的巡游方舟在一波又一波的冲击下翻转了起来，这些轰击让它有些失控旋转——身旁的方舟见状彼此立刻调整拉开距离，似乎要避免波及。因为这翻转，更多炮弹一头扎进大气层内，此时还在太平洋中心执行空中战役的机群们“有幸”见证了这些毁灭性的流星雨是如何撕裂天空，带着排开大气的一路雷鸣化作闪光冲进大洋的。这一路不要说机群，有好几只飞碟还未察觉便湮灭于烈火之中，这些炮弹落入大海的便激起了巨大的水坑，落入地面的便轰击出了小型的蘑菇云，如同引爆了战术核弹似的。
而这样的弹雨洗礼，将会在接下来的很长时间持续光临地球——冷酷的ai计算着每一艘方舟行进的弹道，协调着每一波弹幕打击的范围，得失不在这个子单元的考量中，它会将每一门炮组使用到坏掉的临界点前以榨出更多的战斗效率。而为了实现这个ai的目标，这座要塞的内部有着堆积如山的弹药，以及一台不断在内部进行着反物质湮灭，以为那数百门巨炮提供等价能量的超大型反物质能源堆！
忽然，强烈的闪光包裹住了星体。
一道，又一道，奔涌的α粒子也命中了星体，其造成的核爆反应同样震撼着要塞的船体——这是来自方舟的反应，在短暂的停火后它们再度发动打击，磨盘在旋转，鬼眼也开始凝视，宏大的能量冲刷着星体，并且这次瞄准了边缘赤道上的炮塔。能量擦过的位置湮灭出了一道巨大的鸿沟，一些炮塔消失了，还有一些殉爆反应，但也都在片刻后随着星体的自转掩盖了过去。炮塔再度瞄准，只是这一次从黑石上还激射出了好几十道白炽的光束！
皓日之锤，“怎么现在才用？”
艾萨克这么问道，他旁边的ai银白耸了耸肩，歪着脑袋可爱地发出同样的疑问：“是啊，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因为我们没有足够的反物质弹药来让皓日之锤发挥最大效力，所以不能急速射？又或者，干扰素这家伙是选中这个时间来给敌人施加压力的？”
银白话音未落，忽的，遥远之处的方舟群里，此前一直被要塞集火的一艘鬼眼刚刚射出了自己鱼生的最后一发，便在数十道光柱的轰击下发生了某种变化，一大团高能粒子流从方舟里喷发出来，好像正前方多出了一枚太阳！
“提醒一下，代理舰长。”银白笑着，“敌人可能要靠近了哦？”
“啊这。”艾萨克还处在对壮观的毁灭场景发愣的状态，“为什么？”
舰船智能故作神秘：“因为啊，要是再不靠近，它们可能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哦。”
而这一下，艾萨克立刻紧张了起来：“那它们靠近了会怎样？”
“会怎么样？”银白忽闪着眼睛，“那就是还有一点机会，不至于一点机会都没有呀。”
【天地协同战斗网络已建立】
地球东半球的大陆上，在那些最为古老的山脉上，从中亚的昆仑山脉，到东北亚的长白山，就连在此前战斗中损害严重的秦岭山脉都出现了相同的场景，从那些还没被轨道轰炸光临过的，或者如今紧急修复过的发射基地里，剑指苍穹的弹道导弹发射台，从地下延伸出来斜向天空的磁力发射通道，以及要塞大型重接炮群共同组成的“反轨道火力群”都毫无保留地展现了出来。曾经的它们露头也只会徒劳被轨道打击消灭，而现在，方舟们已经无暇顾及它们。
这将是外星人的一个错误。
ai海德拉已经完成了全部的轨道测算，没有倒计时，只是突然间，大地上冒出了无数火光，导弹腾空而起，空天战机在地表突破音障，巨炮的怒吼宛若地裂，齐齐指向此时正与要塞激烈对射的方舟们——它们只是第一波，西半球的阵地在第二波，它们会绕过整个地球，在方舟们最无暇顾及的时刻抵达它们的背部——
这一天，就东半球而言，天空最多同时出现了一百多个太阳，大气的温度都因此短暂上升了三摄氏度。
恒星之火炽烈燃烧，它灼烧着方舟的身躯，为冰骨染上一层焦黑。光热辐射也许能够通过船体吸收，但能够完全隔绝烈火的船体正因为异种的炮弹正在遭受损坏——庇护方舟有足够的强度来承受这两面的夹击，但脆弱的巡游方舟不能。
又有一艘巡游方舟正在瓦解，还有一艘也已经快要无法支撑——摆在掌星者面前的选择并不多，如果它没有想要就这么迎来毁灭，它就必须要做出选择。
“敌群，已逐渐离开地球范围！”
起作用了，地面部队不断的攻击让方舟处在两面夹击的境地，这迫使对方选择离开地球轨道，也就离开了地球的引力圈范围——地下城里，罗曼诺夫捏住了拳头：“很好，这样它们被摧毁时，就不会化作炸弹落回地球了！”
但就算如此，指挥官也不认为这会是还未出场的南北泽的功劳：“这是卫军部队采取主动行动的效果，为保护地球...只是很可惜，我们接下来无法参与这些东西最后的毁灭了。”
这句话道出了许多，包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时代已经变了，一切的开始来源于天空，结束也结束于天空，地面部队在战争里扮演的是一个守门员的工作，这并非不重要，只是...他们只是确保不会失败，却无法靠自己赢得胜利。
李悳没有去宽慰罗曼诺夫将军，也不需要——直到这一刻，战争的疲惫终于显现在这位军人的身上。从一切的开始，一个月的时间他恐怕从来没有过一场自然的睡眠，每天第一眼看见的便是统计的入侵状况和伤亡数字，每一份决定，都关乎无数人的生死，而纵然做好再多的准备也抵不过战场自然的变化。将军终于找到一把椅子坐了下来，闭上眼睛，就好像睡着了，细看，眼角微有反光，但嘴上却轻微勾勒，一股长气从胸中抒发，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放下——
而在另一个同样宽阔的房间内，镶嵌着金色星盘徽章的帽檐阴影下，却有一双眼睛睁开，将决绝显露。
“计划略有波折，但已自行修正。”南北泽上将抬起手来，他右手所持的指挥节杖杵在甲板上，发出令人警醒的响声，“全舰队，开始行动！”
炮火轰鸣——之于星体要塞与靠近的方舟群之间。
毁灭的烈焰烧融着巨石，而纷飞的弹雨也在方舟的表面留下更多的伤痕。这是一场巨物与巨物之间的战斗，唯有如它们这样体量的存在才能互相承受对方的打击而不会立刻消亡，但就算这样，当战斗随着距离拉近时，毁灭的进程也肉眼可见地拉近了。方舟的每一轮轰击都寻找着巨石的弱点——没有更好的办法，一如初次面对星体要塞的人联一样，但阿尔法也选择以量取胜，星体赤道附近的炮塔已经被摧毁了接近一半，毁灭射线不负其威能的浩大，就这样蚕食着要塞的火力，以数量的优势，它们包夹着要塞并试图派遣其不多的部队绕到要塞背后。
“警告，侦测到意图袭击要塞背部引擎区的鲎形船，以及大量飞碟——”
玄武级的舰桥里终于亮起了红色的警报，它引起了工程师们的恐慌，艾萨克不由得大喊一声：“那你得做点什么啊！”
话音未落，就见得屏幕上光束大作，闪耀地根本看不清发生了什么。而在真空中，试图绕后要塞的几十条鲎形船和众多飞碟迎面撞上了一直与要塞形成平行姿态的玄武级，以及这艘巨舰早已耸立起来的无数武装。
反陨石武装——正式名称是这样，但太空船和陨石究竟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吗？
激光炮与动能副炮狂风暴雨般将这些闯入的小贼顷刻撕成碎片，不仅如此，巨龟的每一片装甲中都飞出了数量众多的独立飞行器，作为矿业工程机的它们与飞碟迎面撞在一起，释放出的导弹中内涵大量“矿山炸药”，其中不乏小当量的聚变装置，只能说军事与工程不分家，关键在于人员，而银白完美解决了这个人员的问题，尽管不是专业的军事ai，但应对这点障碍，也不算困难。
“好消息，代理船长，我解决了所有绕后的目标。”银白说道，然后话锋一转，“但坏消息，一分钟后，最近一艘外星母舰就将与要塞处于平行位置，我们也将直接暴露在母舰面前。”
听到前一句时艾萨克深吸一口气，而后一句时他又把气全都吐出去了，工程师整个人脸几乎要拧在一起了，而见到这一幕的银白突然又哈哈一声。
“但敌人也已经错过了最后的机会了。”
距离地球轨道六千公里的这片宙域里，彼此厮杀的双方已经足够靠近。火焰在燃烧，巨舰在解体，但毁灭的光束与弹幕还在不断地泼洒。可是，有那么一瞬间，突然，要塞停火了。
最后一波弹幕未能撕碎巨大的方舟，剩余的炮弹也飞向了更远的地球，但方舟可不会迟疑，它再度轰击巨石，丝毫没有在意炮弹飞过后背后便是一片宽阔的空间，要塞停火，好像担心伤害到那后面的某种东西一样...它还未出现，但已存在。
下一刹那，一道蓝色闪光在这片空荡的虚空间迸发，并在光华闪耀的同一瞬间，更多的闪光也一同出现。一个，又一个，漆黑的战舰跃入现实空间，总数达到数十，领头的战舰比其他的都要更大，侧舷上书一排汉字。
“惊涛落日，已抵达。”
南北泽轻声道，然后下令。
“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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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的几番打击过后，第一顺位的掌星者也终于察觉到了它们的攻击对这颗黑色的巨大岩石缺乏效果的现实，同时也显得没有意义，能量被尽数浪费到了对石块的融化当中，就算包括巡游方舟的主炮在它们诞生的古老目的便是切割可能对世界舰造成损害的陨石和流星，但也从来没有考虑过这样体型的目标。在子民一贯的航行里，对于这样大质量的小行星完全是当做“补给”来看待的。
它们会分出一些眠期的时间，让护卫船只捕捉这样的星体，然后用固形体拆分它。虽然宇宙中有数之不尽的小行星，但绝大多数体型都在百米以下，根本不值得浪费时间去收集，所以任何大质量星体都是一种财富，且不论其中的矿物，就算是寻常的冰块也是文明基本的所需。所以，如果这星体不是由诡异的异种科技所带来的，那么留给豫光们的将是一种本能的喜悦——
也因此，方舟的戒备也达到了最高。掌星者已经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这里，以及周围的环境，疑惑源于未知，而未知也催生恐惧，这颗星体要塞的体积比六艘方舟加起来可还要大，并且掌星者所见不差，这东西的后备喷发出了能量代表这东西拥有动力，那就一定是异种的武器。但这东西会怎么做，它拥有怎样的弱点，它有多大的威胁...以及更加值得在意的是。
异种的石之舟呢？它们在哪，那些诡异的蓝光至今还未闪烁出来，所以如今潜伏在何处，又会从什么地方蹦出来？并且更让掌星者感到思绪加快的是，虽然晚了一步，但它们清晰地察觉到了与这星体一同出现的还有另外一首没见过的船只。
比它们此前一切石之舟都要庞大，已经达到了巡游方舟一半的体型...某些猜测在第一顺位的脑中成型，并在豫光们的集体思想里达成了共识，那就是石之舟们更多的力量，已经从它们未知的家园中赶到了。
这个镜面星系（之于第五地球）是如此地不正常，这点就算同样不正常的阿尔法也能看出。在抵达时它们审视过这个星系，除了极少部分，没有任何高等力量存在的痕迹。也许这与光速的传播有关，但在这颗星球上遭遇的异种也呈现出某种截然不同的表现。一部分就像新居所的一样，孱弱，并被轻易清洗，但另一部分却强悍地让猎群损失惨重，如果不是方舟控制天穹...就算控制了天穹，这些石之舟民依然在对猎群主动发动攻击，这片开辟的新猎场里，子民不仅什么都还没得到，还遭到沉重的损失。
危机——阿尔法的文化里同样有这个概念，是的，现在是它们处在危机中。危险，但
掌星者们的灵识之中忽有波动，一开始只是一圈平静的涟漪，不过很快，思绪就集体共鸣了起来！
变化，就在这一瞬间产生。大气层内，疯狂的卫军机群如同飞蛾投火一样与那些凌驾于高处的鲎形船进行着必死的缠斗，这一天恐怕鲎形船上的逐光驾驶者们每一个都拿下了璀璨的战绩，每一次主炮的喷发与近防弹幕都能瞬间摧毁几架，几十架人类飞行器，辅之以从深海里起飞的飞碟群做内外的包夹，将卫军的空中力量再一次彻底摧毁可能就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了。
只不过，就在第二次空中战役距离失败大约只剩一步的时候，那些停留在万米高空的鲎形船编队突然出现了变化——面对人类的进攻它们一转刚才主动反击的态度，维持着防御的同时鲎形船开始调转船头，粒子流引擎轰鸣着拉升高度，只留下周围的飞碟群来阻挡几乎强弩之末的卫军战机。
撤了，鲎形船撤退了！
这一消息立刻传达到了卫军的指挥部，并且就在刚才，太空方舟的轨道轰炸也不再进行，刚刚真有些撑不住气的卫军一下得到了缓和，让各地的指挥官们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肯定是太空出现情况了。”
将军们纷纷做出判断，并为之振奋。没有轨道轰炸的威胁后，地面许多隐藏的天文装置也从隐蔽中解封望向天空，搜索着天空的动静。因为此时的地面部队处于某种很尴尬的状态，他们与太空中的通讯因为外星方舟周身强大的电磁场变得乱七八糟，而电报一样的量子通讯很明显没有能让地区指挥和舰队长官直连的地步，所以在总指挥部命令下来前，他们还得自己用眼睛去看发生了什么。
而当地球远轨道所发生的一切被识别出后，各地的指挥部反而陷入了某种安静当中。
“这帮舰队的家伙，居然给我们玩这一出？”
索耶中将把烟雾一口喷在数据终端上，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把脏话说出来。与他一样的还包括罗曼诺夫将军，他首先询问身旁的特使，但得到这并非特使的安排——“太空作战计划由南北泽上将独立部署，看起来，上将也不想再保留了。”
“我深切地希望南北泽将军有十足的把握。”罗曼诺夫面色凝重地说道，不知为何，卫军的将领们并没有因为一颗要塞的到来而高兴，就连此前的振奋似乎也消退了很多，“我们要么将胜利定鼎于今日，要么，就没有什么仗好打了。”
说着，罗曼诺夫抬手指着全息图上新标注的要塞。
“当初我们为何要将机动堡垒移开地球轨道在远处拦截敌人？就是担心战斗失败后这些堡垒反过来变成质量炸弹！现在就一颗要塞，没有见到舰队，如果外星人在此之前控制了这个大石球把它推下来...”
“那会十倍于澳洲的毁灭——但这只是一种可能，指如果我们失败了。”李悳止住了中将接下来的话，他颇有深意地看着对方，“并且何止是失败，澳洲的毁灭可是源自胜利——因为我们击毁了一艘方舟，却它的质量与地球的重力造成了这一切。换言之，我们即便胜利那可能还得面对六枚质量炸弹的攻击，但就不去追求胜利了吗？”
作为人联的将军，怎么可能想不到这点。但此时故意这么说，恐怕大半是基于对舰队的不爽罢了，剩下一点才是真正的担忧。李悳都不禁摇头，他没打算指责军种之争，斗争是人类社会的本质，考虑到人联军中彼此只是言辞上的吐槽，这说明已经足够融洽了。
所以他只提关键的担忧：“但有没有另一种可能，南北泽将军考虑到了这一点，并且也将这后续的一切都考虑了进去？并且还包括战斗的胜利后，也不用担心地球承受更多的质量打击？”
要知道，南北泽上将，虽然作为当下最晚晋升上将的指挥官，但可能是分量最足的一位。盛名之下，卫军指挥官也该对这位同行多点信任才是。
“我明白了，既然舰队已经采取了行动。”罗曼诺夫将军收敛起了神色，转为肃穆，“那么为了胜利，卫军也将做出我们该做的事——空中战役继续，并通知临近要塞，激活我们的反轨道火力网络，让敌人也尝尝被两面夹击的滋味！”
侦测组件释放完成。
黑石要塞——
真是个形而上的称呼，由去除杂质的熔岩凝结的星体在光芒下一片漆黑，又或者叫它巨石要塞也是一个妥当的名号，但都不重要。在推进器作用下它表面在快速地旋转着，从小行星的“赤道”周围亮起了蓝色光华，质量屏障遮蔽的这一圈地质结构正在翻卷，从地下深处开启的竖井弹射出了一个个球状物，这些比渡鸦穿梭机小一号的球体成为星体的卫星，外壳如莲花般展开后露出内里的观测阵列，自带动力的它们被扩散到了更远的地方，它们发回的激光通讯为要塞核心的干扰素ai提供了战场的情报。
外星方舟动了，这意味着什么还不清楚，但它们同时停止了攻击。已知庇护方舟射击间隔为17秒，巡游方舟主炮冷却时长近两分钟，初步判断为其已察觉到对要塞打击无效，行动目标初步达成，并自动转向下一步骤。
将星体分正反两个半球，其赤道处宽度达到两百米的“突出带”已经完成了启动后的改造，在护盾的包裹以及厚重装甲板的保护下，玄武级这小半年的努力正展现在世界的面前，从地下武库里抬升起了一座又一座炮塔，如同抬升起座座小山。说是炮塔但个个高度能达到五六十米，沿着星体周边总数不下于两百多座，其中排序极有规律，分别为一座圆筒状的皓日之锤炮塔周围八座伸展出列车轨道一般修长炮塔的实弹重接炮。都是舰队熟悉的装备，只是每一个体型都比军舰上的要大百分之五十左右，在侦察卫星的引导下，密密麻麻的炮口瞄准向地球边列队的方舟群——
开火！
这一刹那，就连躲在星体背后的玄武级都感觉到了这一轮齐射的威势。ueg的思路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他们的能力，由人联所改造的黑石要塞开火的瞬间，艾萨克相信自己看见球体向前喷发出了一道光圈！那些是由零素力场包裹的实弹，吸取前线经验的艾萨克他们为对付敌人的磁力护盾也加紧生产了十亿记的碳化硅炮弹，适应要塞炮的尺寸每一个口径都达到了三百毫米，使用更优化的，自脱离的磁力加速托板。在避开电磁场的同时，不同于军队工程师的临时改进，他们这支专业团队还将大量工程剩余的黑瓷材料作为“硬质弹芯”添加到碳化硅里，就如同古老的被帽弹，期待能取得更好的效果。
从星体上喷发出的光环只是观测到的残留而已，更大的炮代表的更大加速度让这些炮弹在瞬间便跨越了三千公里的距离，不到两秒钟便轰入了方舟群当中，大部分都迎面撞上！观测阵列聚焦，遥远处些微的闪光不足以印证杀伤的效力，方舟似乎依然在按阵列移动——命中了吗？有用还是没用？这令艾萨克心里有些着急，但他也知道战争不可能瞬间分出胜负，只能不断地安慰自己。
“会有用的，我们做的装备一定会有用的...”
他正这么低声自言自语时，前方的要塞智能已经下达了下一道指令。数百座炮组深埋地下的装弹机已经在前一发打完的同时将下一发送进了加速道——散热的液氮雾气从炮膛里抽出时，后座装置已经复原，备用电容组替换了充电的前一个，在慢于舰船的两秒多后，巨炮修正了角度，然后，又是一圈光环喷发出来！一波，又一波！从巨石上喷发的火力有节奏地在这深空闪耀，光环也一次又一次撞进方舟群中——出发时以整齐的队列，抵达时也同样聚焦于一点。每一轮数百发炮弹排山倒海地轰击过来，只有被瞄准的一方能够知晓这究竟意味着一种什么样的恐怖！方舟的电磁场不能对这些东西影响到分毫，连改变弹道都不可能，炮弹的速度已经完全超过了方舟能反应的极限，这样一群巨舰可不擅长跳太空芭蕾，它们只来得及行动一点点，炮弹已经劈头盖脸地砸到了为首一艘巡游方舟的身上，然后是第二波，第三波，方舟巨大的身躯正在颤抖，成群的炮弹与方舟数十米厚的冰骨亲密接触时，最终的结果只有两者完全融为一体，将动能与物质瓦解的能量转化为光与热释放出来这一唯一现实！
轰轰轰！
巨大的巡游方舟在一波又一波的冲击下翻转了起来，这些轰击让它有些失控旋转——身旁的方舟见状彼此立刻调整拉开距离，似乎要避免波及。因为这翻转，更多炮弹一头扎进大气层内，此时还在太平洋中心执行空中战役的机群们“有幸”见证了这些毁灭性的流星雨是如何撕裂天空，带着排开大气的一路雷鸣化作闪光冲进大洋的。这一路不要说机群，有好几只飞碟还未察觉便湮灭于烈火之中，这些炮弹落入大海的便激起了巨大的水坑，落入地面的便轰击出了小型的蘑菇云，如同引爆了战术核弹似的。
而这样的弹雨洗礼，将会在接下来的很长时间持续光临地球——冷酷的ai计算着每一艘方舟行进的弹道，协调着每一波弹幕打击的范围，得失不在这个子单元的考量中，它会将每一门炮组使用到坏掉的临界点前以榨出更多的战斗效率。而为了实现这个ai的目标，这座要塞的内部有着堆积如山的弹药，以及一台不断在内部进行着反物质湮灭，以为那数百门巨炮提供等价能量的超大型反物质能源堆！
忽然，强烈的闪光包裹住了星体。
一道，又一道，奔涌的α粒子也命中了星体，其造成的核爆反应同样震撼着要塞的船体——这是来自方舟的反应，在短暂的停火后它们再度发动打击，磨盘在旋转，鬼眼也开始凝视，宏大的能量冲刷着星体，并且这次瞄准了边缘赤道上的炮塔。能量擦过的位置湮灭出了一道巨大的鸿沟，一些炮塔消失了，还有一些殉爆反应，但也都在片刻后随着星体的自转掩盖了过去。炮塔再度瞄准，只是这一次从黑石上还激射出了好几十道白炽的光束！
皓日之锤，“怎么现在才用？”
艾萨克这么问道，他旁边的ai银白耸了耸肩，歪着脑袋可爱地发出同样的疑问：“是啊，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因为我们没有足够的反物质弹药来让皓日之锤发挥最大效力，所以不能急速射？又或者，干扰素这家伙是选中这个时间来给敌人施加压力的？”
银白话音未落，忽的，遥远之处的方舟群里，此前一直被要塞集火的一艘鬼眼刚刚射出了自己鱼生的最后一发，便在数十道光柱的轰击下发生了某种变化，一大团高能粒子流从方舟里喷发出来，好像正前方多出了一枚太阳！
“提醒一下，代理舰长。”银白笑着，“敌人可能要靠近了哦？”
“啊这。”艾萨克还处在对壮观的毁灭场景发愣的状态，“为什么？”
舰船智能故作神秘：“因为啊，要是再不靠近，它们可能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哦。”
而这一下，艾萨克立刻紧张了起来：“那它们靠近了会怎样？”
“会怎么样？”银白忽闪着眼睛，“那就是还有一点机会，不至于一点机会都没有呀。”
【天地协同战斗网络已建立】
地球东半球的大陆上，在那些最为古老的山脉上，从中亚的昆仑山脉，到东北亚的长白山，就连在此前战斗中损害严重的秦岭山脉都出现了相同的场景，从那些还没被轨道轰炸光临过的，或者如今紧急修复过的发射基地里，剑指苍穹的弹道导弹发射台，从地下延伸出来斜向天空的磁力发射通道，以及要塞大型重接炮群共同组成的“反轨道火力群”都毫无保留地展现了出来。曾经的它们露头也只会徒劳被轨道打击消灭，而现在，方舟们已经无暇顾及它们。
这将是外星人的一个错误。
ai海德拉已经完成了全部的轨道测算，没有倒计时，只是突然间，大地上冒出了无数火光，导弹腾空而起，空天战机在地表突破音障，巨炮的怒吼宛若地裂，齐齐指向此时正与要塞激烈对射的方舟们——它们只是第一波，西半球的阵地在第二波，它们会绕过整个地球，在方舟们最无暇顾及的时刻抵达它们的背部——
这一天，就东半球而言，天空最多同时出现了一百多个太阳，大气的温度都因此短暂上升了三摄氏度。
恒星之火炽烈燃烧，它灼烧着方舟的身躯，为冰骨染上一层焦黑。光热辐射也许能够通过船体吸收，但能够完全隔绝烈火的船体正因为异种的炮弹正在遭受损坏——庇护方舟有足够的强度来承受这两面的夹击，但脆弱的巡游方舟不能。
又有一艘巡游方舟正在瓦解，还有一艘也已经快要无法支撑——摆在掌星者面前的选择并不多，如果它没有想要就这么迎来毁灭，它就必须要做出选择。
“敌群，已逐渐离开地球范围！”
起作用了，地面部队不断的攻击让方舟处在两面夹击的境地，这迫使对方选择离开地球轨道，也就离开了地球的引力圈范围——地下城里，罗曼诺夫捏住了拳头：“很好，这样它们被摧毁时，就不会化作炸弹落回地球了！”
但就算如此，指挥官也不认为这会是还未出场的南北泽的功劳：“这是卫军部队采取主动行动的效果，为保护地球...只是很可惜，我们接下来无法参与这些东西最后的毁灭了。”
这句话道出了许多，包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时代已经变了，一切的开始来源于天空，结束也结束于天空，地面部队在战争里扮演的是一个守门员的工作，这并非不重要，只是...他们只是确保不会失败，却无法靠自己赢得胜利。
李悳没有去宽慰罗曼诺夫将军，也不需要——直到这一刻，战争的疲惫终于显现在这位军人的身上。从一切的开始，一个月的时间他恐怕从来没有过一场自然的睡眠，每天第一眼看见的便是统计的入侵状况和伤亡数字，每一份决定，都关乎无数人的生死，而纵然做好再多的准备也抵不过战场自然的变化。将军终于找到一把椅子坐了下来，闭上眼睛，就好像睡着了，细看，眼角微有反光，但嘴上却轻微勾勒，一股长气从胸中抒发，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放下——
而在另一个同样宽阔的房间内，镶嵌着金色星盘徽章的帽檐阴影下，却有一双眼睛睁开，将决绝显露。
“计划略有波折，但已自行修正。”南北泽上将抬起手来，他右手所持的指挥节杖杵在甲板上，发出令人警醒的响声，“全舰队，开始行动！”
炮火轰鸣——之于星体要塞与靠近的方舟群之间。
毁灭的烈焰烧融着巨石，而纷飞的弹雨也在方舟的表面留下更多的伤痕。这是一场巨物与巨物之间的战斗，唯有如它们这样体量的存在才能互相承受对方的打击而不会立刻消亡，但就算这样，当战斗随着距离拉近时，毁灭的进程也肉眼可见地拉近了。方舟的每一轮轰击都寻找着巨石的弱点——没有更好的办法，一如初次面对星体要塞的人联一样，但阿尔法也选择以量取胜，星体赤道附近的炮塔已经被摧毁了接近一半，毁灭射线不负其威能的浩大，就这样蚕食着要塞的火力，以数量的优势，它们包夹着要塞并试图派遣其不多的部队绕到要塞背后。
“警告，侦测到意图袭击要塞背部引擎区的鲎形船，以及大量飞碟——”
玄武级的舰桥里终于亮起了红色的警报，它引起了工程师们的恐慌，艾萨克不由得大喊一声：“那你得做点什么啊！”
话音未落，就见得屏幕上光束大作，闪耀地根本看不清发生了什么。而在真空中，试图绕后要塞的几十条鲎形船和众多飞碟迎面撞上了一直与要塞形成平行姿态的玄武级，以及这艘巨舰早已耸立起来的无数武装。
反陨石武装——正式名称是这样，但太空船和陨石究竟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吗？
激光炮与动能副炮狂风暴雨般将这些闯入的小贼顷刻撕成碎片，不仅如此，巨龟的每一片装甲中都飞出了数量众多的独立飞行器，作为矿业工程机的它们与飞碟迎面撞在一起，释放出的导弹中内涵大量“矿山炸药”，其中不乏小当量的聚变装置，只能说军事与工程不分家，关键在于人员，而银白完美解决了这个人员的问题，尽管不是专业的军事ai，但应对这点障碍，也不算困难。
“好消息，代理船长，我解决了所有绕后的目标。”银白说道，然后话锋一转，“但坏消息，一分钟后，最近一艘外星母舰就将与要塞处于平行位置，我们也将直接暴露在母舰面前。”
听到前一句时艾萨克深吸一口气，而后一句时他又把气全都吐出去了，工程师整个人脸几乎要拧在一起了，而见到这一幕的银白突然又哈哈一声。
“但敌人也已经错过了最后的机会了。”
距离地球轨道六千公里的这片宙域里，彼此厮杀的双方已经足够靠近。火焰在燃烧，巨舰在解体，但毁灭的光束与弹幕还在不断地泼洒。可是，有那么一瞬间，突然，要塞停火了。
最后一波弹幕未能撕碎巨大的方舟，剩余的炮弹也飞向了更远的地球，但方舟可不会迟疑，它再度轰击巨石，丝毫没有在意炮弹飞过后背后便是一片宽阔的空间，要塞停火，好像担心伤害到那后面的某种东西一样...它还未出现，但已存在。
下一刹那，一道蓝色闪光在这片空荡的虚空间迸发，并在光华闪耀的同一瞬间，更多的闪光也一同出现。一个，又一个，漆黑的战舰跃入现实空间，总数达到数十，领头的战舰比其他的都要更大，侧舷上书一排汉字。
“惊涛落日，已抵达。”
南北泽轻声道，然后下令。
“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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