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9 章·来自背后
北美大陆，于战火与灭世的残骸废墟之上，一群人正在反物质爆炸的弹坑裂隙间穿行。
长距离奔跑导致的喘息在耳边回响，这些全副武装的士兵已经全力赶路了太久，肺部此时如风箱般发出轰鸣，汗水浸透了衣衫，体力已经被逼到了极限，但他们仍然紧紧地怀抱着一个个分量不小的重型组件。
肩膀早已磨破，重物压弯了自己的腰，尽管体力严重不支但他们还佩戴着影响呼吸的过滤面罩。尽管外星人的基地已经被人联魔法般的技术摧毁，外星人也已经撤回大海，按照推测，它们正在集中力量来对抗外太空的“盟军”，但当地仍然残留可能的污染物质和游荡的落单敌人。
这任务即危险又重要，至于盟军...基于历史的惯性，以及切实的符合，他们将这称之为“第二次盟军”行动。
带着沦陷区人的祈盼。
漆黑的夜空，月亮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天空麻木的星光给他们提供微弱的照明。工业文明毁灭六个月后，大气环境干净地如同一块玻璃，从遗迹被破坏的入口处深入，他们跨过了整个因燃烧而显得焦黑的旧天文大厅，前面的小队搬开堵门的杂物，连带着那些在大火中烧成一体，依稀还看得见颅骨的尸骸，让背后通往高崖的通道重新开启。
科学家没有被烧毁的金属铭牌掉在地上，中士看见了，脚步向前多伸出几厘米没有踩到。这些研究员临死前究竟守护的是一大摞在大火中于门后幸存的文档资料与硬盘，那是比他们生命更重要的成果。但，士兵们并没有把目光在文件堆上多停留一秒。
他们的目标直指此地高处的倒塌天文台。
中士摁住了咽喉处的器材：“这里是睡魔，呼叫老鹰...我们即将抵达任务制定的地点，准备开始架设。”
特种部队的士兵们艰难地攀爬上了这处海峰的断崖之处，他们这里无遮无拦，在过去有飞碟游荡的时期这样做是自寻死路，但现在不一样了，并且，在没有比这里更好的视野。
拉格郎点位——对许多人来说他们今天才知道这个天文概念，一个引力平衡点居然决定了战争的胜负，这对地球人是一场思想上的新认知。但也许更能让人明白的说法是：当寒霜中士带领他的战友们将背负上来的模块，这些使用人联空投的打印机制造的精密设备给拼装起来，并望向北美正当时头顶的夜空上方看到的那片天，就是新时代的“诺曼底”。
好好干，伙计们，不论前方是生是死，今天都决不能错过。
“收到地很清楚，金属小队，保持设备的量子信号畅通，我们已经收到了画面...指挥部要求按如下参数进行调整。”
这台高度先进，采用纳米材料与激光制造，工艺远领先于地球但功能却是令人熟悉的天文望远镜，如今在支架上缓缓地仰起头来，数百个叠加镜头与感光纳米机器让合抱大的设备性能就可以超过过去地球人屋顶式的天文台，而其中更关键的是那台巴掌大的光子计算机，里面有一台高性能的vi智能搭建起了量子通讯信道，并且拥有“现实补全增强”能力。
也就是能够代替天文学家的数据分析，用ai把实际画面给翻译成便于理解的电影化手段，已经大规模运用在人联影视工业。虽然就拍摄内容肯定有失真且不符合军事严谨，但本地人不需要，本地人也看不懂——他们需要的是一次直接了解头顶上发生事态的清晰景象，知道自己的家园正在经受什么。
“开始捕捉目标。”
中士亲自在液晶屏上输入了参数，仪器没有发出一丁点噪音，如果不是队员用背包携带来连线的石墨烯电池上亮起指示灯，都要人怀疑它有没有运作。机器会搞定剩下的一切，这过于高科技的东西，它运行的东西已经超出了战士们的认知，现在除了少数受了人联远程培训的技术员，中士在内都拿起武器小心地戒备。
从这个高处可以遥望的尽头，便是与黑暗融为一体的海天。就在几个小时前，侦察兵便报告了一股可怕的海潮——整块海洋都在升腾！这是侦察兵的原话，那是数以百计的外星飞船从深海里腾空而起，从它们背上流下的海水形成的瀑布宽数百英里，才让人产生了那样的幻觉。
再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就算第一次天幕之战时也远远不如！全球各地起飞的飞船数量大到一个夸张的级别，它足以让人类绝望，因为和入侵时比起来数量几乎增加了百倍不止。就算中士，这名浴血奋战的勇士在看到几个小时前用推进粒子流和引力场将黄昏下的天空弄得一片通明的非自然景象时，内心几乎都产生了动摇，生出不可阻止的绝望。
如果没有，如果不曾是有人联和联邦两个先进的，强大的同胞文明一同发现了地球，并且还愿意伸出援手，人类究竟该怎样应对这般灾难？
他感到安心，鼓舞，但也因此焦虑，有不少人见到过第一次天幕之战，可那一次失败了。他握住沙暴步枪的手捏的有点紧，天边已经开始闪烁起了肉眼可见的光茫，星星点点已经持续了很久，时间已经十倍于上次——还在持续，结果还远没有分出。这次不一样，盟军做好了准备，自己不必想太多。
“系统追踪到目标，距离，38万公里！”
队员寒霜咕哝一声，这个数字有够吓人的，以光速来往都要两秒半。这周围没有敌人出现，外星人注意力已经全部放到了太空中，所以，很快仪器上就亮起了新的指示灯，寒霜抱在手里的终端亮起，图景不断放大，那些混在一起的光源人眼根本分不清，但在机器的识别下分辨度越来越明晰，很快——
“看见了...我看见了！”
首先是兴奋，在距离此地数千公里的地下堡垒里，新联合国家——在名义上取代了曾经的国籍后，也自动转任的un官员们也目不转睛地看着投影中的幕布，他们在这场战争里能做的事已经不多了，与其坐等结果，能够亲眼看看现场自然更好。
但这第一幕，就让许多人惊得坐不住，从兴奋也变为了惊慌。
“好多！”
有人只是单纯地针对数字，而有些人已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这些，全都是太空战舰？外星人的？”
“它们好像在集结，成千上万！”
“毁灭纽约，波士顿，洛杉矶...那种巨型的飞碟，把西海岸劈开的怪物！上帝啊，保佑我们。”
光屏之中，密密麻麻，光点有大有小，数量简直和银河一样让人看不到头！图影不断拉近，这时，“现实补全增强”功能开始发挥效果，天文器材本就作为人联情报功能的一部分，作为补充观测，后台的云智能对分辨出来的目标由vi进行场景模拟，所以，地球人们看到的是一艘艘清晰的外星战舰！
对所有人都是第一次看清这些东西长相，尽管被这些东西荼毒了家园半年，但任何就近观察这些怪物的人不曾有幸存。“庇护方舟，巡游方舟，星矛方舟，幽浮...猎群，护卫群，从太平洋到大西洋，在12小时内侦察兵数了超过一千六百多艘！”
这个数字并不准确——因为“从地球起飞的大部分是护卫群，方舟数量并不多，但驻扎在l1点位月球周围的世界舰周围调动了一大批方舟群，同时，也有大量分散在地球圈外的猎群返回，而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
在投影的边缘，人联领袖与这些地球官员们一同看着这一幕，仿佛他也是个旁观者。人们有很多问题，但没有一个敢直接地提出来，这场战斗关系地球的命运，但他们只能在这里看着——不只是他们，架设观测台的金属小队，分布全球的星火基地，以及在开伯尔山口下141小队，也都只能看着。
命运不操之于他们自己，而在那星海的对面！
“遥感信息确认，光学观测确认...l3点位已集合大批外星舰队，总规模为，23支猎群，还在增加中...”
“司令官，已经完成与人联观测数据的对比，通过校正，我们发现正在从l5点位绕行来的又一支方舟群，参谋部提示，我们应该避免在交战中遭到夹击。”
联邦天域要塞中，斯泰图上将听取着一份份报告，侦查的，各舰队的，不一而全。联邦参谋们尽力让一切变得井井有条，给司令展现最清晰的全貌。诸多参数映入老将的脑中，如同下一场斗棋，战斗还未开始，胜负就已经在庙算之中。
“各舰队在此前战斗中的损害已完成统计，伤员分类，船只归队。”
敌人的袭扰打得他们很狼狈，也损失了一些兵力，虽然分担在各舰队不显但这个数字事实上已经接近了上次远征。战争议会一定有人会以此吵闹，但这怪不到斯泰图头上——损害兵力一点不能让主力伤筋动骨，受伤的船分轻重并调整它们在接下来的阵型。收缩的舰队在天域的身边凝聚成了一只拳头，攻势没有被停滞，并且随着情报的通畅士气开始回升，各部队正在下达战斗的命令！
并且，就连已经立下赫赫战功，伤痕累累的第九舰队也发来消息，罗根准将请求带领舰队参战，但被斯泰图严词拒绝，理由是联邦还没有兵力欠缺到需要这些重伤员上场的时候，让他们伴随后勤舰队做修整——
但就在通讯结束后，斯泰图再一次看一眼星图，望着眼前密密麻麻的敌影，上将几度陷入沉思。“距离，三万公里。”
通讯往来地更加密集了，联邦舰队中调遣部署的舰船大量地机动着，依托着中心的天域要塞，与十二座奥林匹斯级星堡，五支主力舰队组成了内外纵深的三条线，也正是在这个时间段，重伤船，后勤船队开始减速，伴随的护卫船只也一起脱离战斗部队，只留下不到一千艘作战船只。
规模减小了，但战斗却也没有了顾虑，作战的警铃响彻舰队，方才受挫的心重新凝聚起精神。
“距离，二万八千公里。”
倒计时变得紧迫了，同时也随着距离的拉近，敌人也能看得更加清楚。太阳光经过地球大气朦胧地向四周扩散，黑暗不再是保护色。敌人还呈现起一种“集结”的态势，如观测所说，还有许多猎群正在向点位集结，它们的范围拉得非常广，如同一条彗星的尾巴，根本看不出阵型。
如同一群乌合之众——如果在几个小时前联邦指挥官们多半会这么说，但现在他们只是凝重。斯泰图上将摸着自己的大胡子，捻着上唇边缘的翘起，这位“联邦圣诞老人”从刚才一句话都不说，天域中控室的气氛压抑地如同天空要塌陷一样，心智不够强大的非战斗人员都已经完成了撤离。
参谋部下达了修正过的战术方案，这也是最后一次了，一旦开始进入战斗，大局的指挥将不会轻易更改，局部便要完全交给各部指挥官。
“距离，两万五千公里！”
参谋报数的声音有些尖利，他吊起了嗓子，所有人的精神，不论他们在考虑些什么都必须被拉回到现实当中来。斯泰图终于也不再沉默：
“给人联统帅发报——我军即将发起进攻，如果这就是人联希望的，那之后他们有什么作为，将决定整场战争的走向。告诉他们，我斯泰图，相信人联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言罢，上将在天域的中心坐定，下达了第一条作战命令：“要塞，前出舰队！”
如同一艘横向航行的巨舰，一段移动的城墙，四公里长，一公里高的人造天体后端，那些比战列舰还要巨大的排放口放出更加强烈的光芒，工质推进器与遍布墙体数百米直径大小的辐射推进器一同施加，让这座巨大的要塞，这座承载了数百亿吨质量的巨物速度快过了平速的战舰！不仅是它，12座星堡也亮起璀璨的火光，两公里直径的它们和天域一起飞在前面。
辉煌的灯火消失了，停泊的船只已经起航，大量的气体排空，龙鳞般的装甲覆盖了缺口，但，座座炮塔却在抬升，长轴发射器的离子大炮开启了炮门，而星堡，与要塞上方的巨炮也褪去炮口装甲。
“距离，两万一千公里！”
一连串的倒计时让人厌恶，在正前方，外星人的阵型中也终于隐约有了变化，一些集中的正在散开，散开的反过来集中——“（大小）宙斯之雷，设定磁场引信，大致瞄准敌人中心正对着我们的集群。”
根据调整包裹加压聚变燃料的磁场衰减速度，让离子炮在两万公里大概的位置爆炸，千万吨级的宙斯之雷能够炸出上千公里半径的火球，不必追求精度，就用这个拉起战斗的序幕！
但，就在斯泰图上将下达开炮的指令前，突然——紧急报告：“司令官，于我军背后！”
背后？背后怎么了？背后是后勤舰队，它们...难道？
南宁号上，正在舰桥上遥望主力部队，为自己没能参与作战而不知是该高兴还是难过的罗根准将，正再一次与部下们做战略的讨论，但，从传感器的屏幕上，一道熟悉的蓝色闪光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如何能不记得，那前来提供帮助的人联舰队鬼魅一般的ftl在到达时必然出现的标志性蓝光？只是这一次面前出现的闪光格外地强烈！亮得如同蓝太阳照耀他的舰船，而他很快就能知道究竟是为什么了。
“侦测到舰船出现，距离，后方七千公里，后勤舰队侧面，数量...”
怎么不说话？
“正在统计，一千三百，一千八百，二千一百...还在持续增加中！”
宙斯之雷开炮的指令都来不及下达了，斯泰图上将立刻把画面转到面前来，在他的视线里，满眼都是从深空航行出的一种从未见过的黑色舰船，长得就像些长条柜子，船只都不大，最近的一艘刚从南宁号身边飞过。罗根准将看得明白，与联邦战列舰相比，这些不过三百米长且细若笔杆的飞船，尺寸小的像袖珍玩具。
这些，是战舰？
但偏偏数量却极多，爆闪的蓝光成了这片宙域最夺目的景色，这同样落入了地球上人们的眼中。这个数字最后被定在了几乎精确的三千这个整数上，然后，另外一批和此类舰船造型不同，更让联邦熟悉的船只出现了。
参谋的报告远来得迟：“是人联舰队！”
对，是的，但它们来干嘛，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是在这？
【主力舰队结束短途飞行，指挥舰船尚存十八万公里外原地待命。】
干扰素报告道，指挥这些黑子级的人在后面，但指挥那些人的，却跟随着黑子级一同抵达了这距离战场只差一线的前沿。没有解释，当眼前的视野展现出地球的美丽轮廓时，统帅下达了指令。
在斯泰图上将错愕的瞬间，数量庞大的三千艘黑子级——它们跃迁于联邦舰队的侧面，在出来的同时就已经进入了位置，正前方的炮门滑块一般撤到两侧，圆孔状的炮口亮起电涌的光华！
三千艘船同时开炮，每一轮两管齐射，六千发闪亮的炮弹经电磁加速至千分之九c，排出了整齐的队列从天域，从联邦的身边如同贴着耳朵的地方飞驰而去！和离子炮的速度相差无几，三万公里的距离在十秒钟间飞过，撞进了外星人的集结队列！
“人联舰队展开打击——和第九舰队的记录一样，是固体实弹！”
实弹？是电磁炮？又是一个联邦不太擅长的领域，而且，居然这么多？
但还不等第一波打击有什么成果，就在天域身侧，间隔不到五秒，第二波弹幕便擦肩而去，然后是第三波，三轮急促的炮击被压缩在十秒的间隙，就连敌人似乎都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一切，三波弹幕撞进敌群，点位当中爆发了一连串猛烈的爆闪！
反物质光爆——但却乘以将近两万，这人联提供的第一轮打击便几乎将汇集在整个点位的敌人全方位地覆盖在狂暴的光辐射当中！强光吞没了一切，这些不起眼的船只做到了斯泰图想做的一切，但用人联的方式。每一艘黑子级都放出了储备的七分之一的反物质炮弹，每一枚内含标准的2.4克装药，折合十万吨当量，采用方便加速的钛合金弹头——昂贵的黑瓷在扩军中属于稀缺资源，虽然这确实降低了反物质存储的安全性，但也带来了一个新的优点。
通过设定磁力漏斗的感应关闭，让反物质炮弹拥有近炸的功能，在反物质武器逐渐普及的眼下，这种弹头也有了一个专属的名字——“瓶中之光”。
【齐射打击确认覆盖——请注意，三万公里外无法精确射击，黑子级最佳战斗范围为，两万五千公里内】
是的，所以统帅才选择在第一波见面时便使用反物质招呼，在敌人和自己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前——“总共七亿吨当量，没有人会对这样的打击视而不见...如果有，就再来一次。”
奥利维亚淡淡地说道，在她面前，一道全息屏幕亮起，来自联邦的通信不出意料地出现了斯泰图的身影。
“人联统帅！”
尽管已经在最高级别会议上见过，上将过去一直对向看起来过于年轻，且作为女性，像花瓶多过战士（他认为）的奥利维亚做等级上的尊敬（人联公开宣称奥利维亚的地位等同乌图姆总元帅）感到有些膈应，但今天他做出了极为标准的军礼，眼中的光泽是刻意的表情也压抑不住的：“我请求说明，刚才...刚才的打击，对人联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们必须从敌人那里抢过攻击的主导权。”
这个问题可以从多个方面理解，而奥利维亚选择从军事层面。天域上，斯泰图在内的联邦将军们都在聆听这位统帅：
“敌人维持守势，依托湮灭炮与距离，联邦舰队在前进拉到战斗范围的过程中必然遭到猛烈的打击，即便接近，它们也可以后退，外星人一贯的战术。我们比你们多吃过几次亏，你们就不必重复这个错误了，联邦能打到这个距离的武器不多，这不是你们的长处，但人联舰队将剥去它们射程的优势。”
斯泰图深吸一口气，他何尝不明白这点，所以才让天域要塞居前，想以此尽可能保留舰队的实力。而此前给人联发信号，未尝没有抱着这样一份心理：“如此，敌人就不得不主动来面对我们，否则就会一直挨打，但，以实弹？刚才那样的攻击，人联能够一直保持吗？！”
奥利维亚没有回应这句话，面对联邦诸将，她好像是他们的长官一般，简单地挑明战略：
“让两军各自发挥优势，就是这场战斗的关键，只要联邦能站好自己的位置，我们就能确保胜利。”
反物质光爆的闪烁还未消失，但黑子级阵列，又爆发一轮齐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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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距离奔跑导致的喘息在耳边回响，这些全副武装的士兵已经全力赶路了太久，肺部此时如风箱般发出轰鸣，汗水浸透了衣衫，体力已经被逼到了极限，但他们仍然紧紧地怀抱着一个个分量不小的重型组件。
肩膀早已磨破，重物压弯了自己的腰，尽管体力严重不支但他们还佩戴着影响呼吸的过滤面罩。尽管外星人的基地已经被人联魔法般的技术摧毁，外星人也已经撤回大海，按照推测，它们正在集中力量来对抗外太空的“盟军”，但当地仍然残留可能的污染物质和游荡的落单敌人。
这任务即危险又重要，至于盟军...基于历史的惯性，以及切实的符合，他们将这称之为“第二次盟军”行动。
带着沦陷区人的祈盼。
漆黑的夜空，月亮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天空麻木的星光给他们提供微弱的照明。工业文明毁灭六个月后，大气环境干净地如同一块玻璃，从遗迹被破坏的入口处深入，他们跨过了整个因燃烧而显得焦黑的旧天文大厅，前面的小队搬开堵门的杂物，连带着那些在大火中烧成一体，依稀还看得见颅骨的尸骸，让背后通往高崖的通道重新开启。
科学家没有被烧毁的金属铭牌掉在地上，中士看见了，脚步向前多伸出几厘米没有踩到。这些研究员临死前究竟守护的是一大摞在大火中于门后幸存的文档资料与硬盘，那是比他们生命更重要的成果。但，士兵们并没有把目光在文件堆上多停留一秒。
他们的目标直指此地高处的倒塌天文台。
中士摁住了咽喉处的器材：“这里是睡魔，呼叫老鹰...我们即将抵达任务制定的地点，准备开始架设。”
特种部队的士兵们艰难地攀爬上了这处海峰的断崖之处，他们这里无遮无拦，在过去有飞碟游荡的时期这样做是自寻死路，但现在不一样了，并且，在没有比这里更好的视野。
拉格郎点位——对许多人来说他们今天才知道这个天文概念，一个引力平衡点居然决定了战争的胜负，这对地球人是一场思想上的新认知。但也许更能让人明白的说法是：当寒霜中士带领他的战友们将背负上来的模块，这些使用人联空投的打印机制造的精密设备给拼装起来，并望向北美正当时头顶的夜空上方看到的那片天，就是新时代的“诺曼底”。
好好干，伙计们，不论前方是生是死，今天都决不能错过。
“收到地很清楚，金属小队，保持设备的量子信号畅通，我们已经收到了画面...指挥部要求按如下参数进行调整。”
这台高度先进，采用纳米材料与激光制造，工艺远领先于地球但功能却是令人熟悉的天文望远镜，如今在支架上缓缓地仰起头来，数百个叠加镜头与感光纳米机器让合抱大的设备性能就可以超过过去地球人屋顶式的天文台，而其中更关键的是那台巴掌大的光子计算机，里面有一台高性能的vi智能搭建起了量子通讯信道，并且拥有“现实补全增强”能力。
也就是能够代替天文学家的数据分析，用ai把实际画面给翻译成便于理解的电影化手段，已经大规模运用在人联影视工业。虽然就拍摄内容肯定有失真且不符合军事严谨，但本地人不需要，本地人也看不懂——他们需要的是一次直接了解头顶上发生事态的清晰景象，知道自己的家园正在经受什么。
“开始捕捉目标。”
中士亲自在液晶屏上输入了参数，仪器没有发出一丁点噪音，如果不是队员用背包携带来连线的石墨烯电池上亮起指示灯，都要人怀疑它有没有运作。机器会搞定剩下的一切，这过于高科技的东西，它运行的东西已经超出了战士们的认知，现在除了少数受了人联远程培训的技术员，中士在内都拿起武器小心地戒备。
从这个高处可以遥望的尽头，便是与黑暗融为一体的海天。就在几个小时前，侦察兵便报告了一股可怕的海潮——整块海洋都在升腾！这是侦察兵的原话，那是数以百计的外星飞船从深海里腾空而起，从它们背上流下的海水形成的瀑布宽数百英里，才让人产生了那样的幻觉。
再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就算第一次天幕之战时也远远不如！全球各地起飞的飞船数量大到一个夸张的级别，它足以让人类绝望，因为和入侵时比起来数量几乎增加了百倍不止。就算中士，这名浴血奋战的勇士在看到几个小时前用推进粒子流和引力场将黄昏下的天空弄得一片通明的非自然景象时，内心几乎都产生了动摇，生出不可阻止的绝望。
如果没有，如果不曾是有人联和联邦两个先进的，强大的同胞文明一同发现了地球，并且还愿意伸出援手，人类究竟该怎样应对这般灾难？
他感到安心，鼓舞，但也因此焦虑，有不少人见到过第一次天幕之战，可那一次失败了。他握住沙暴步枪的手捏的有点紧，天边已经开始闪烁起了肉眼可见的光茫，星星点点已经持续了很久，时间已经十倍于上次——还在持续，结果还远没有分出。这次不一样，盟军做好了准备，自己不必想太多。
“系统追踪到目标，距离，38万公里！”
队员寒霜咕哝一声，这个数字有够吓人的，以光速来往都要两秒半。这周围没有敌人出现，外星人注意力已经全部放到了太空中，所以，很快仪器上就亮起了新的指示灯，寒霜抱在手里的终端亮起，图景不断放大，那些混在一起的光源人眼根本分不清，但在机器的识别下分辨度越来越明晰，很快——
“看见了...我看见了！”
首先是兴奋，在距离此地数千公里的地下堡垒里，新联合国家——在名义上取代了曾经的国籍后，也自动转任的un官员们也目不转睛地看着投影中的幕布，他们在这场战争里能做的事已经不多了，与其坐等结果，能够亲眼看看现场自然更好。
但这第一幕，就让许多人惊得坐不住，从兴奋也变为了惊慌。
“好多！”
有人只是单纯地针对数字，而有些人已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这些，全都是太空战舰？外星人的？”
“它们好像在集结，成千上万！”
“毁灭纽约，波士顿，洛杉矶...那种巨型的飞碟，把西海岸劈开的怪物！上帝啊，保佑我们。”
光屏之中，密密麻麻，光点有大有小，数量简直和银河一样让人看不到头！图影不断拉近，这时，“现实补全增强”功能开始发挥效果，天文器材本就作为人联情报功能的一部分，作为补充观测，后台的云智能对分辨出来的目标由vi进行场景模拟，所以，地球人们看到的是一艘艘清晰的外星战舰！
对所有人都是第一次看清这些东西长相，尽管被这些东西荼毒了家园半年，但任何就近观察这些怪物的人不曾有幸存。“庇护方舟，巡游方舟，星矛方舟，幽浮...猎群，护卫群，从太平洋到大西洋，在12小时内侦察兵数了超过一千六百多艘！”
这个数字并不准确——因为“从地球起飞的大部分是护卫群，方舟数量并不多，但驻扎在l1点位月球周围的世界舰周围调动了一大批方舟群，同时，也有大量分散在地球圈外的猎群返回，而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
在投影的边缘，人联领袖与这些地球官员们一同看着这一幕，仿佛他也是个旁观者。人们有很多问题，但没有一个敢直接地提出来，这场战斗关系地球的命运，但他们只能在这里看着——不只是他们，架设观测台的金属小队，分布全球的星火基地，以及在开伯尔山口下141小队，也都只能看着。
命运不操之于他们自己，而在那星海的对面！
“遥感信息确认，光学观测确认...l3点位已集合大批外星舰队，总规模为，23支猎群，还在增加中...”
“司令官，已经完成与人联观测数据的对比，通过校正，我们发现正在从l5点位绕行来的又一支方舟群，参谋部提示，我们应该避免在交战中遭到夹击。”
联邦天域要塞中，斯泰图上将听取着一份份报告，侦查的，各舰队的，不一而全。联邦参谋们尽力让一切变得井井有条，给司令展现最清晰的全貌。诸多参数映入老将的脑中，如同下一场斗棋，战斗还未开始，胜负就已经在庙算之中。
“各舰队在此前战斗中的损害已完成统计，伤员分类，船只归队。”
敌人的袭扰打得他们很狼狈，也损失了一些兵力，虽然分担在各舰队不显但这个数字事实上已经接近了上次远征。战争议会一定有人会以此吵闹，但这怪不到斯泰图头上——损害兵力一点不能让主力伤筋动骨，受伤的船分轻重并调整它们在接下来的阵型。收缩的舰队在天域的身边凝聚成了一只拳头，攻势没有被停滞，并且随着情报的通畅士气开始回升，各部队正在下达战斗的命令！
并且，就连已经立下赫赫战功，伤痕累累的第九舰队也发来消息，罗根准将请求带领舰队参战，但被斯泰图严词拒绝，理由是联邦还没有兵力欠缺到需要这些重伤员上场的时候，让他们伴随后勤舰队做修整——
但就在通讯结束后，斯泰图再一次看一眼星图，望着眼前密密麻麻的敌影，上将几度陷入沉思。“距离，三万公里。”
通讯往来地更加密集了，联邦舰队中调遣部署的舰船大量地机动着，依托着中心的天域要塞，与十二座奥林匹斯级星堡，五支主力舰队组成了内外纵深的三条线，也正是在这个时间段，重伤船，后勤船队开始减速，伴随的护卫船只也一起脱离战斗部队，只留下不到一千艘作战船只。
规模减小了，但战斗却也没有了顾虑，作战的警铃响彻舰队，方才受挫的心重新凝聚起精神。
“距离，二万八千公里。”
倒计时变得紧迫了，同时也随着距离的拉近，敌人也能看得更加清楚。太阳光经过地球大气朦胧地向四周扩散，黑暗不再是保护色。敌人还呈现起一种“集结”的态势，如观测所说，还有许多猎群正在向点位集结，它们的范围拉得非常广，如同一条彗星的尾巴，根本看不出阵型。
如同一群乌合之众——如果在几个小时前联邦指挥官们多半会这么说，但现在他们只是凝重。斯泰图上将摸着自己的大胡子，捻着上唇边缘的翘起，这位“联邦圣诞老人”从刚才一句话都不说，天域中控室的气氛压抑地如同天空要塌陷一样，心智不够强大的非战斗人员都已经完成了撤离。
参谋部下达了修正过的战术方案，这也是最后一次了，一旦开始进入战斗，大局的指挥将不会轻易更改，局部便要完全交给各部指挥官。
“距离，两万五千公里！”
参谋报数的声音有些尖利，他吊起了嗓子，所有人的精神，不论他们在考虑些什么都必须被拉回到现实当中来。斯泰图终于也不再沉默：
“给人联统帅发报——我军即将发起进攻，如果这就是人联希望的，那之后他们有什么作为，将决定整场战争的走向。告诉他们，我斯泰图，相信人联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言罢，上将在天域的中心坐定，下达了第一条作战命令：“要塞，前出舰队！”
如同一艘横向航行的巨舰，一段移动的城墙，四公里长，一公里高的人造天体后端，那些比战列舰还要巨大的排放口放出更加强烈的光芒，工质推进器与遍布墙体数百米直径大小的辐射推进器一同施加，让这座巨大的要塞，这座承载了数百亿吨质量的巨物速度快过了平速的战舰！不仅是它，12座星堡也亮起璀璨的火光，两公里直径的它们和天域一起飞在前面。
辉煌的灯火消失了，停泊的船只已经起航，大量的气体排空，龙鳞般的装甲覆盖了缺口，但，座座炮塔却在抬升，长轴发射器的离子大炮开启了炮门，而星堡，与要塞上方的巨炮也褪去炮口装甲。
“距离，两万一千公里！”
一连串的倒计时让人厌恶，在正前方，外星人的阵型中也终于隐约有了变化，一些集中的正在散开，散开的反过来集中——“（大小）宙斯之雷，设定磁场引信，大致瞄准敌人中心正对着我们的集群。”
根据调整包裹加压聚变燃料的磁场衰减速度，让离子炮在两万公里大概的位置爆炸，千万吨级的宙斯之雷能够炸出上千公里半径的火球，不必追求精度，就用这个拉起战斗的序幕！
但，就在斯泰图上将下达开炮的指令前，突然——紧急报告：“司令官，于我军背后！”
背后？背后怎么了？背后是后勤舰队，它们...难道？
南宁号上，正在舰桥上遥望主力部队，为自己没能参与作战而不知是该高兴还是难过的罗根准将，正再一次与部下们做战略的讨论，但，从传感器的屏幕上，一道熟悉的蓝色闪光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如何能不记得，那前来提供帮助的人联舰队鬼魅一般的ftl在到达时必然出现的标志性蓝光？只是这一次面前出现的闪光格外地强烈！亮得如同蓝太阳照耀他的舰船，而他很快就能知道究竟是为什么了。
“侦测到舰船出现，距离，后方七千公里，后勤舰队侧面，数量...”
怎么不说话？
“正在统计，一千三百，一千八百，二千一百...还在持续增加中！”
宙斯之雷开炮的指令都来不及下达了，斯泰图上将立刻把画面转到面前来，在他的视线里，满眼都是从深空航行出的一种从未见过的黑色舰船，长得就像些长条柜子，船只都不大，最近的一艘刚从南宁号身边飞过。罗根准将看得明白，与联邦战列舰相比，这些不过三百米长且细若笔杆的飞船，尺寸小的像袖珍玩具。
这些，是战舰？
但偏偏数量却极多，爆闪的蓝光成了这片宙域最夺目的景色，这同样落入了地球上人们的眼中。这个数字最后被定在了几乎精确的三千这个整数上，然后，另外一批和此类舰船造型不同，更让联邦熟悉的船只出现了。
参谋的报告远来得迟：“是人联舰队！”
对，是的，但它们来干嘛，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是在这？
【主力舰队结束短途飞行，指挥舰船尚存十八万公里外原地待命。】
干扰素报告道，指挥这些黑子级的人在后面，但指挥那些人的，却跟随着黑子级一同抵达了这距离战场只差一线的前沿。没有解释，当眼前的视野展现出地球的美丽轮廓时，统帅下达了指令。
在斯泰图上将错愕的瞬间，数量庞大的三千艘黑子级——它们跃迁于联邦舰队的侧面，在出来的同时就已经进入了位置，正前方的炮门滑块一般撤到两侧，圆孔状的炮口亮起电涌的光华！
三千艘船同时开炮，每一轮两管齐射，六千发闪亮的炮弹经电磁加速至千分之九c，排出了整齐的队列从天域，从联邦的身边如同贴着耳朵的地方飞驰而去！和离子炮的速度相差无几，三万公里的距离在十秒钟间飞过，撞进了外星人的集结队列！
“人联舰队展开打击——和第九舰队的记录一样，是固体实弹！”
实弹？是电磁炮？又是一个联邦不太擅长的领域，而且，居然这么多？
但还不等第一波打击有什么成果，就在天域身侧，间隔不到五秒，第二波弹幕便擦肩而去，然后是第三波，三轮急促的炮击被压缩在十秒的间隙，就连敌人似乎都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一切，三波弹幕撞进敌群，点位当中爆发了一连串猛烈的爆闪！
反物质光爆——但却乘以将近两万，这人联提供的第一轮打击便几乎将汇集在整个点位的敌人全方位地覆盖在狂暴的光辐射当中！强光吞没了一切，这些不起眼的船只做到了斯泰图想做的一切，但用人联的方式。每一艘黑子级都放出了储备的七分之一的反物质炮弹，每一枚内含标准的2.4克装药，折合十万吨当量，采用方便加速的钛合金弹头——昂贵的黑瓷在扩军中属于稀缺资源，虽然这确实降低了反物质存储的安全性，但也带来了一个新的优点。
通过设定磁力漏斗的感应关闭，让反物质炮弹拥有近炸的功能，在反物质武器逐渐普及的眼下，这种弹头也有了一个专属的名字——“瓶中之光”。
【齐射打击确认覆盖——请注意，三万公里外无法精确射击，黑子级最佳战斗范围为，两万五千公里内】
是的，所以统帅才选择在第一波见面时便使用反物质招呼，在敌人和自己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前——“总共七亿吨当量，没有人会对这样的打击视而不见...如果有，就再来一次。”
奥利维亚淡淡地说道，在她面前，一道全息屏幕亮起，来自联邦的通信不出意料地出现了斯泰图的身影。
“人联统帅！”
尽管已经在最高级别会议上见过，上将过去一直对向看起来过于年轻，且作为女性，像花瓶多过战士（他认为）的奥利维亚做等级上的尊敬（人联公开宣称奥利维亚的地位等同乌图姆总元帅）感到有些膈应，但今天他做出了极为标准的军礼，眼中的光泽是刻意的表情也压抑不住的：“我请求说明，刚才...刚才的打击，对人联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们必须从敌人那里抢过攻击的主导权。”
这个问题可以从多个方面理解，而奥利维亚选择从军事层面。天域上，斯泰图在内的联邦将军们都在聆听这位统帅：
“敌人维持守势，依托湮灭炮与距离，联邦舰队在前进拉到战斗范围的过程中必然遭到猛烈的打击，即便接近，它们也可以后退，外星人一贯的战术。我们比你们多吃过几次亏，你们就不必重复这个错误了，联邦能打到这个距离的武器不多，这不是你们的长处，但人联舰队将剥去它们射程的优势。”
斯泰图深吸一口气，他何尝不明白这点，所以才让天域要塞居前，想以此尽可能保留舰队的实力。而此前给人联发信号，未尝没有抱着这样一份心理：“如此，敌人就不得不主动来面对我们，否则就会一直挨打，但，以实弹？刚才那样的攻击，人联能够一直保持吗？！”
奥利维亚没有回应这句话，面对联邦诸将，她好像是他们的长官一般，简单地挑明战略：
“让两军各自发挥优势，就是这场战斗的关键，只要联邦能站好自己的位置，我们就能确保胜利。”
反物质光爆的闪烁还未消失，但黑子级阵列，又爆发一轮齐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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