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1 章·逃出这火场
大门的信号转为绿色，并为风尘仆仆的来客开启。
黑衣的法警将橙色囚犯制服的马修带进这透明玻璃组成的小房间，这里一点孔洞都没有，声音也只能靠一个双向的对答机来传递。一扇玻璃隔绝了自由，内外也区分出身份，当马修坐在椅子上将那戴着镣铐的双手放在桌面上撑起下巴时，从金属大门的那一头也进来了一名面容严肃，留着红色络腮胡的男性，他那身白色的海军制服十分醒目，并且没有佩戴军衔。
当然，他可是海军部长，没那个必要，这里谁不认识他？也正因如此，马修·邦克这样的特殊囚犯才可能被从高级收容区里出来与人对话，尽管“韦尔斯先生，你们有十五分钟的时间，这是规定。”
“没问题，孩子，足够了。”
红胡子男人在玻璃面前坐下，然后从怀里摸出一个雪茄筒，打开时里面的雪茄还在低温燃烧着。穿着rig护甲的法警向前一步：“先生，这里是禁烟的。”
“别紧张，孩子，这又不是炸弹，何况我也不可能劫狱不是么？为什么防护等级这么高？”
海军部长将雪茄咬住自顾自地抽了起来，这下就轮到看守们尴尬了，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对位高权重的韦尔斯部长不敬，比如说上去没收一看就很名贵的古巴雪茄——这东西大概能顶他们一年的奖金，所以...他们还不想丢饭碗。
是玻璃后面的马修上将给他们解了围，马修一看到来者就笑了起来：“我以为你会比参谋长来得早一点，但没想到，国务卿都比你先来找我问罪。”
“何必那么早，难道急着给你操办葬礼吗？”
红胡子吐着烟圈，然后看了周围警卫一眼，意思非常明确。这些警卫是受过严格训练的，所以他们立刻后退离开这个房间，末了还得哀求般说一声：“韦尔斯部长...真的只有十分钟。”
“知道，不会让你们为难。”部长粗壮的手指夹着雪茄晃了晃，视线却从来没有离开过马修，直到房间里彻底没人后才再次开口，“就算是我也不能抹去这次探监记录，他们终究还是会知道我来找过你，我和你说的每一句话在未来都很可能会成为刺向我们自己的一把武器——你明白我的意思吗，邦克？这一次我是冒着很大的风险的。”
“参谋长也是这么说的，不过他不仅不想听我解释，还把我痛骂一顿。他和理查德国务卿一样，恨不得我死，把我视为整个阶级的叛徒。”
距离那场灾难性被推翻的庭审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后续的审理被无限延长，据说可能得等到明年。不要奇怪，继承自海洋法系的联合地球司法干啥啥不行，拖沓钻空子第一名，上面的大人物还没想好怎么收拾马修，所以干脆先把他关起来。
作为嫌疑人，马修·邦克上将剃了个锅盖头,但他的精神态势非常良好，还有兴趣开一句玩笑：“他们已经忍不住想要给我推上绞刑架了，你也这么想吗，韦尔斯？”
“把我们最能征善战的将军套上绞索，那无疑是联合地球政府成立以来最蠢的一件事，只要我还能发挥一点影响力，就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但马修老弟，你这次真的过火了，你把政府整块遮羞布都撕开，让所有人都看见了ueg的软弱，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你是军人我也是，我们首先得服从命令而你越过了底线，你懂吗？”
“我懂，我动摇了整个ueg生存的基石，并且我还背弃了他们的承诺。联合地球政府的‘蓝血贵族’们已经把我开除了这个阶层，如果这次我不死，唯一的可能也只是烂在某个流浪汉的窝棚里。”
马修平静地诉说着自己的现实，这没什么不可能也不是没有先例，他很清楚自己究竟干了什么，但他更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干，而后者恐怕更加重要。而这就是韦尔斯来找他的原因：“马修！我看你没疯，那么一切就一定有一个理由，告诉我，至少我还能帮上一些忙。”
海军部长非常认真：“我知道对你的某些指控是强加的，是我授权你组织调查舰队的兵力，而驻防舰队参与行动也是军队这些年的潜规则，就算你失败了严格来说责任也在我，你是为我，为整个ueg背了一个大锅，如果你是因此不满...”
“没什么不满的，就像我和理查德国务卿说的一样，参与行动我已经有了这份觉悟，就算是受审也是有默契，确实是我故意推翻指控，我背叛了整个ueg政府。”马修打断了红胡子的话，他很直白没有狡辩，这让红胡子海军部长很不可思议，一句为什么已经到了嘴边，但马修的话更快。
“我背叛了联合地球政府，但正是因为我不想背叛整个地球人类，是因为我爱地球，我不想和ueg全体官员一样把脑袋埋起来对眼前的灾难视而不见——你们没有经历过，但我亲眼看着我手下最精锐的部队走向毁灭，我亲自将十万勇敢的水兵送去了地狱，你们不明白。”
“我明白，老伙计，我明白这场失败对你打击很大，我们也承认这是我们的错，但关键在于这场不成功的远征已经失败了，我们得向前看，去解决一些更重要的事情。”红胡子压着性子安抚马修，但他依然提醒对方，“但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花了大半年的时间安抚公众，让这场远征的失败与鲁坦星系的事尽可能压下去，可你一下就把盖子揭开，我们所有的努力都全没了，你明白吗？这才是关键...”
“你把这叫做关键？不对，你们还是没看到重点，你们觉得战争结束了吗？”
马修·邦克上将站了起来，他的手按在玻璃幕墙上，表情阴沉地发黑，一字一句地告诉海军部长：“让我来告诉你，你们错的有多离谱。”
“赫尔墨斯舰队，阿瑞斯舰队，整整一百三十艘地卫联防海军主力舰，其中大半都是我的士兵，是经过了严格的训练真正的海军军人，不是太阳舰队那群领薪水度日的废物而是我训练出来的嫡系——他们没了，是我害的，也是你们害的！所有人都低估了对手以为这只不过是一场轻松的武装游行，但结果呢？”
“我们缺少情报，道格拉斯那个废物的报告漏洞百出，我们因此严重低估了敌人的数量。”
一提到这事，韦尔斯部长也脸色一黑，但马修上将呵呵一笑，笑的十分凄惨：“低估的是你们，道格拉斯12艘船全军覆没甚至没有逃跑的机会，光这一点我就不相信他的说辞——什么已经歼灭了倍数于己的敌人，敌人元气大伤。”
后面的，每个人也都知道，上将不相信道格拉斯所以调集了自己能率领的所有部队，并且为了更加妥善地处置一颗前所未有的宜居星球，他还邀请了友军参与。“我没有轻敌，阁下。但明明半年前还只有三十多艘船的‘小股海盗’，突然之间就变成了能与正规军对抗的‘巨寇’，您不觉得奇怪吗？”
马修·邦克反问对方：“难道您不感觉害怕吗？我害怕了，我失去了十万部下（加陆战队），他们不是懦夫，他们是战斗至死的！埃里希中将的指挥才能经受过实战考验，请你告诉我还有多少人能够做的和他一样好？但我们失败了，他的指挥没有出错，而我看着他们在爆炸中化为灰烬却什么都做不了...”
言罢，上将颓然坐回椅子，双手捂面，长长叹息——
“什么都做不了，因为你们也什么都不想做。ueg害怕这场失败动摇体制，你们心虚了，因此不敢直面现实，只字不提仿佛这个‘人类联合权力理事会’根本就不存在！请您告诉我，阁下，在如此惨烈的失败，在埃里希中将用他的生命发出警告，在看过了传输会来的战斗数据后，我们的ueg政府依然将这个人联视为某个微不足道的分离主义分子吗？”
红胡子部长一拳砸在桌面上，被马修喷的开不了口的韦尔斯几乎是拍案而起：
“我们不是傻瓜！太阳系舰队半年内进行了两百多次行动，大部分都是我指挥的，为的就是你那失败的远征搞出的烂摊子。他们渗透进我们的边缘殖民地并大肆破坏...”
“是啊，你们损兵折将，终于认识到那是个多么棘手的敌人。所以你们怕了，害怕这场地卫联防军失败，ueg重蹈霸主政权的覆辙，所以拼命给自己遮掩。”
马修一句话就怼的震怒的部长说不出话来，地卫联防军上将和海军部长，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一个被监禁一个有自由，但主动权完全反了过来，双方眼神交汇这么对视了好几秒钟，马修上将面色如水波澜不兴，而海军部长却越发难以维持表情，面色从勃然大怒慢慢到无可奈何，最后他坐回了原位并且和刚才的马修一样以手捂面沮丧叹息。
“马修，你个混账，但你是对的，诺大个联合地球已经被逼得没有办法，我们全身上下的虚弱都暴露无遗，只能勉力维持。但现在窟窿越来越大，你吼的那一嗓子更是雪上加霜——我们恨你，恨你把我们叫醒。”
在旁人看来，这个人口五百亿，坐拥数十星系殖民地，维持二百余年的政权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庞然大物！但唯有这些身在高处的人才知道这栋恢宏的大楼上有多少裂痕，这个人联的出现就像一场地震，哪怕只是一点晃动都足以让高楼上的人小便失禁，恐惧到骨子里。
上将一动不动地看着老朋友，似乎想要看到对方的恐惧，而海军部长也放下手，面色中有没有恐惧难说，但颇有几分决意。
“你说吧，该怎么办。”
“你问我？但我已经给出了答案。”马修·邦克毫不迟疑，“正视人联，集中全力，破釜沉舟。”
“就这？我大老远过来，你就给我这个回答？”韦尔斯略有气恼，“现在，光是维持地月火三大主星的秩序都很困难了，我们的舰队到处灭火，整个殖民地都摇摇欲坠，让我们怎么集中全力？”
“你在说废话，韦尔斯，你知道原因！是你们不敢改变。”
ueg的制度运行了两百年，已经到了不能维持的时候了。明明不能维持却死硬着坚持，原因还不是“议员们，财团们过了两百年的好日子，他们不想失去现在不劳而获的生活。ueg政府就像一个衰老的瘾君子，病入膏肓无可救药，没有改革的动力，大难临头都不愿意——他们舍不下这么多利益。”
“但现在我们该做的是进入战时状态，全面动员我们的力量，这就和大人物们的利益相悖。所以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地卫联防军只能像个救火队员到处奔波，但没用的韦尔斯，火焰只会越烧越大最后吞噬一切。”
“所以去告诉那些大人物，他们要么舍得一点，要么他们的一切都会被这个人联夺走——你看见人联在鲁坦星做的一切，他们扶持的‘共和军’表明他们是冲着毁灭ueg而来的。”
说起这个“共和军”，海军部长的脸色就变了，而马修趁热打铁：
“他们会夺走议员们的权力，会瓜分财团的财产，然后再把我们吊死在路灯上——鲁坦星上这样的事还少吗？我相信议员和财团们都会在这件事上和我们保持一致，至于民众，我那天并没有随口胡说。”
“告诉民众，开动我们的宣传机器，告诉他们是谁在掠夺我们的财富，破坏我们的航线并导致了这场巨大的饥荒。抹黑他们，将那个人联和共和军的作为千倍放大，煽动起他们的愤怒，这难道很难吗？”
这很难吗？一场全面战争，举国动员，万众一心地将矛盾转移到新的对手身上，“有人感到害怕，但我感到这是机会，一个整理内部的机会，我想他们会明白。”
马修·邦克站起来，用充满着自信的语气如此对韦尔斯诉说：
“但每个人都重视这场大火时，我们就有了应对大火的能力，而且，我的老朋友你可以想到，在这样的时刻我们这些消防员将能得到多少支持？”
“那是占据主导地位的支持。”海军部长眉头舒展，他终于听到了自己想要听的东西，“我就知道，你是个全心全意的爱国者，马修。我会告诉政客们，除了你没人能应付得了这场危机。”
马修没有说话，探监的时间也到了，海军部长叼着雪茄转身离去，末了留下一句：“在我说服政客们之前，你得在监狱里再呆一段时间，耐心一点。”
玻璃幕墙后面的马修笑了：“别担心，我很喜欢现在这种不受打扰的状态，这样我可以思考。”
钢铁的大门打开，警卫护送海军部长离开，但走了几步后韦尔斯就挥手退散了警卫，一个人走向走廊尽头的大门。
然后，他停住了，并且从领口里抽出一个无线耳机：
【他在耍我们，但他确实是对的，这也是最好的办法...但我们得盯着点他，不，马修和归一教无关，这点我很确定，因为他的野心一点不比归一教更小。】
而在后方，眼看着钢铁的大门关闭，马修·邦克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在警卫的押送下回到了自己的监房——房门关闭，世界恢复了安静，他坐回自己的椅子，看着白色的柔性墙壁发呆。
“应对大火的能力？”
马修·邦克笑了。
【逃出这火场才是正确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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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他可是海军部长，没那个必要，这里谁不认识他？也正因如此，马修·邦克这样的特殊囚犯才可能被从高级收容区里出来与人对话，尽管“韦尔斯先生，你们有十五分钟的时间，这是规定。”
“没问题，孩子，足够了。”
红胡子男人在玻璃面前坐下，然后从怀里摸出一个雪茄筒，打开时里面的雪茄还在低温燃烧着。穿着rig护甲的法警向前一步：“先生，这里是禁烟的。”
“别紧张，孩子，这又不是炸弹，何况我也不可能劫狱不是么？为什么防护等级这么高？”
海军部长将雪茄咬住自顾自地抽了起来，这下就轮到看守们尴尬了，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对位高权重的韦尔斯部长不敬，比如说上去没收一看就很名贵的古巴雪茄——这东西大概能顶他们一年的奖金，所以...他们还不想丢饭碗。
是玻璃后面的马修上将给他们解了围，马修一看到来者就笑了起来：“我以为你会比参谋长来得早一点，但没想到，国务卿都比你先来找我问罪。”
“何必那么早，难道急着给你操办葬礼吗？”
红胡子吐着烟圈，然后看了周围警卫一眼，意思非常明确。这些警卫是受过严格训练的，所以他们立刻后退离开这个房间，末了还得哀求般说一声：“韦尔斯部长...真的只有十分钟。”
“知道，不会让你们为难。”部长粗壮的手指夹着雪茄晃了晃，视线却从来没有离开过马修，直到房间里彻底没人后才再次开口，“就算是我也不能抹去这次探监记录，他们终究还是会知道我来找过你，我和你说的每一句话在未来都很可能会成为刺向我们自己的一把武器——你明白我的意思吗，邦克？这一次我是冒着很大的风险的。”
“参谋长也是这么说的，不过他不仅不想听我解释，还把我痛骂一顿。他和理查德国务卿一样，恨不得我死，把我视为整个阶级的叛徒。”
距离那场灾难性被推翻的庭审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后续的审理被无限延长，据说可能得等到明年。不要奇怪，继承自海洋法系的联合地球司法干啥啥不行，拖沓钻空子第一名，上面的大人物还没想好怎么收拾马修，所以干脆先把他关起来。
作为嫌疑人，马修·邦克上将剃了个锅盖头,但他的精神态势非常良好，还有兴趣开一句玩笑：“他们已经忍不住想要给我推上绞刑架了，你也这么想吗，韦尔斯？”
“把我们最能征善战的将军套上绞索，那无疑是联合地球政府成立以来最蠢的一件事，只要我还能发挥一点影响力，就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但马修老弟，你这次真的过火了，你把政府整块遮羞布都撕开，让所有人都看见了ueg的软弱，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你是军人我也是，我们首先得服从命令而你越过了底线，你懂吗？”
“我懂，我动摇了整个ueg生存的基石，并且我还背弃了他们的承诺。联合地球政府的‘蓝血贵族’们已经把我开除了这个阶层，如果这次我不死，唯一的可能也只是烂在某个流浪汉的窝棚里。”
马修平静地诉说着自己的现实，这没什么不可能也不是没有先例，他很清楚自己究竟干了什么，但他更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干，而后者恐怕更加重要。而这就是韦尔斯来找他的原因：“马修！我看你没疯，那么一切就一定有一个理由，告诉我，至少我还能帮上一些忙。”
海军部长非常认真：“我知道对你的某些指控是强加的，是我授权你组织调查舰队的兵力，而驻防舰队参与行动也是军队这些年的潜规则，就算你失败了严格来说责任也在我，你是为我，为整个ueg背了一个大锅，如果你是因此不满...”
“没什么不满的，就像我和理查德国务卿说的一样，参与行动我已经有了这份觉悟，就算是受审也是有默契，确实是我故意推翻指控，我背叛了整个ueg政府。”马修打断了红胡子的话，他很直白没有狡辩，这让红胡子海军部长很不可思议，一句为什么已经到了嘴边，但马修的话更快。
“我背叛了联合地球政府，但正是因为我不想背叛整个地球人类，是因为我爱地球，我不想和ueg全体官员一样把脑袋埋起来对眼前的灾难视而不见——你们没有经历过，但我亲眼看着我手下最精锐的部队走向毁灭，我亲自将十万勇敢的水兵送去了地狱，你们不明白。”
“我明白，老伙计，我明白这场失败对你打击很大，我们也承认这是我们的错，但关键在于这场不成功的远征已经失败了，我们得向前看，去解决一些更重要的事情。”红胡子压着性子安抚马修，但他依然提醒对方，“但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花了大半年的时间安抚公众，让这场远征的失败与鲁坦星系的事尽可能压下去，可你一下就把盖子揭开，我们所有的努力都全没了，你明白吗？这才是关键...”
“你把这叫做关键？不对，你们还是没看到重点，你们觉得战争结束了吗？”
马修·邦克上将站了起来，他的手按在玻璃幕墙上，表情阴沉地发黑，一字一句地告诉海军部长：“让我来告诉你，你们错的有多离谱。”
“赫尔墨斯舰队，阿瑞斯舰队，整整一百三十艘地卫联防海军主力舰，其中大半都是我的士兵，是经过了严格的训练真正的海军军人，不是太阳舰队那群领薪水度日的废物而是我训练出来的嫡系——他们没了，是我害的，也是你们害的！所有人都低估了对手以为这只不过是一场轻松的武装游行，但结果呢？”
“我们缺少情报，道格拉斯那个废物的报告漏洞百出，我们因此严重低估了敌人的数量。”
一提到这事，韦尔斯部长也脸色一黑，但马修上将呵呵一笑，笑的十分凄惨：“低估的是你们，道格拉斯12艘船全军覆没甚至没有逃跑的机会，光这一点我就不相信他的说辞——什么已经歼灭了倍数于己的敌人，敌人元气大伤。”
后面的，每个人也都知道，上将不相信道格拉斯所以调集了自己能率领的所有部队，并且为了更加妥善地处置一颗前所未有的宜居星球，他还邀请了友军参与。“我没有轻敌，阁下。但明明半年前还只有三十多艘船的‘小股海盗’，突然之间就变成了能与正规军对抗的‘巨寇’，您不觉得奇怪吗？”
马修·邦克反问对方：“难道您不感觉害怕吗？我害怕了，我失去了十万部下（加陆战队），他们不是懦夫，他们是战斗至死的！埃里希中将的指挥才能经受过实战考验，请你告诉我还有多少人能够做的和他一样好？但我们失败了，他的指挥没有出错，而我看着他们在爆炸中化为灰烬却什么都做不了...”
言罢，上将颓然坐回椅子，双手捂面，长长叹息——
“什么都做不了，因为你们也什么都不想做。ueg害怕这场失败动摇体制，你们心虚了，因此不敢直面现实，只字不提仿佛这个‘人类联合权力理事会’根本就不存在！请您告诉我，阁下，在如此惨烈的失败，在埃里希中将用他的生命发出警告，在看过了传输会来的战斗数据后，我们的ueg政府依然将这个人联视为某个微不足道的分离主义分子吗？”
红胡子部长一拳砸在桌面上，被马修喷的开不了口的韦尔斯几乎是拍案而起：
“我们不是傻瓜！太阳系舰队半年内进行了两百多次行动，大部分都是我指挥的，为的就是你那失败的远征搞出的烂摊子。他们渗透进我们的边缘殖民地并大肆破坏...”
“是啊，你们损兵折将，终于认识到那是个多么棘手的敌人。所以你们怕了，害怕这场地卫联防军失败，ueg重蹈霸主政权的覆辙，所以拼命给自己遮掩。”
马修一句话就怼的震怒的部长说不出话来，地卫联防军上将和海军部长，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一个被监禁一个有自由，但主动权完全反了过来，双方眼神交汇这么对视了好几秒钟，马修上将面色如水波澜不兴，而海军部长却越发难以维持表情，面色从勃然大怒慢慢到无可奈何，最后他坐回了原位并且和刚才的马修一样以手捂面沮丧叹息。
“马修，你个混账，但你是对的，诺大个联合地球已经被逼得没有办法，我们全身上下的虚弱都暴露无遗，只能勉力维持。但现在窟窿越来越大，你吼的那一嗓子更是雪上加霜——我们恨你，恨你把我们叫醒。”
在旁人看来，这个人口五百亿，坐拥数十星系殖民地，维持二百余年的政权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庞然大物！但唯有这些身在高处的人才知道这栋恢宏的大楼上有多少裂痕，这个人联的出现就像一场地震，哪怕只是一点晃动都足以让高楼上的人小便失禁，恐惧到骨子里。
上将一动不动地看着老朋友，似乎想要看到对方的恐惧，而海军部长也放下手，面色中有没有恐惧难说，但颇有几分决意。
“你说吧，该怎么办。”
“你问我？但我已经给出了答案。”马修·邦克毫不迟疑，“正视人联，集中全力，破釜沉舟。”
“就这？我大老远过来，你就给我这个回答？”韦尔斯略有气恼，“现在，光是维持地月火三大主星的秩序都很困难了，我们的舰队到处灭火，整个殖民地都摇摇欲坠，让我们怎么集中全力？”
“你在说废话，韦尔斯，你知道原因！是你们不敢改变。”
ueg的制度运行了两百年，已经到了不能维持的时候了。明明不能维持却死硬着坚持，原因还不是“议员们，财团们过了两百年的好日子，他们不想失去现在不劳而获的生活。ueg政府就像一个衰老的瘾君子，病入膏肓无可救药，没有改革的动力，大难临头都不愿意——他们舍不下这么多利益。”
“但现在我们该做的是进入战时状态，全面动员我们的力量，这就和大人物们的利益相悖。所以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地卫联防军只能像个救火队员到处奔波，但没用的韦尔斯，火焰只会越烧越大最后吞噬一切。”
“所以去告诉那些大人物，他们要么舍得一点，要么他们的一切都会被这个人联夺走——你看见人联在鲁坦星做的一切，他们扶持的‘共和军’表明他们是冲着毁灭ueg而来的。”
说起这个“共和军”，海军部长的脸色就变了，而马修趁热打铁：
“他们会夺走议员们的权力，会瓜分财团的财产，然后再把我们吊死在路灯上——鲁坦星上这样的事还少吗？我相信议员和财团们都会在这件事上和我们保持一致，至于民众，我那天并没有随口胡说。”
“告诉民众，开动我们的宣传机器，告诉他们是谁在掠夺我们的财富，破坏我们的航线并导致了这场巨大的饥荒。抹黑他们，将那个人联和共和军的作为千倍放大，煽动起他们的愤怒，这难道很难吗？”
这很难吗？一场全面战争，举国动员，万众一心地将矛盾转移到新的对手身上，“有人感到害怕，但我感到这是机会，一个整理内部的机会，我想他们会明白。”
马修·邦克站起来，用充满着自信的语气如此对韦尔斯诉说：
“但每个人都重视这场大火时，我们就有了应对大火的能力，而且，我的老朋友你可以想到，在这样的时刻我们这些消防员将能得到多少支持？”
“那是占据主导地位的支持。”海军部长眉头舒展，他终于听到了自己想要听的东西，“我就知道，你是个全心全意的爱国者，马修。我会告诉政客们，除了你没人能应付得了这场危机。”
马修没有说话，探监的时间也到了，海军部长叼着雪茄转身离去，末了留下一句：“在我说服政客们之前，你得在监狱里再呆一段时间，耐心一点。”
玻璃幕墙后面的马修笑了：“别担心，我很喜欢现在这种不受打扰的状态，这样我可以思考。”
钢铁的大门打开，警卫护送海军部长离开，但走了几步后韦尔斯就挥手退散了警卫，一个人走向走廊尽头的大门。
然后，他停住了，并且从领口里抽出一个无线耳机：
【他在耍我们，但他确实是对的，这也是最好的办法...但我们得盯着点他，不，马修和归一教无关，这点我很确定，因为他的野心一点不比归一教更小。】
而在后方，眼看着钢铁的大门关闭，马修·邦克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在警卫的押送下回到了自己的监房——房门关闭，世界恢复了安静，他坐回自己的椅子，看着白色的柔性墙壁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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