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6 章·冥王之灾
他们将这个系统称之为“珀耳塞福涅之链”，取名自传说中冥王的妻子，听起来浪漫而有诗意，而看起来也是。
12颗璀璨的宝石，事实上就是12座深空的要塞，在黑暗的宇宙背景中发着光。行星发动机的粒子流逸散开时碰上了从后方照来的太阳光，它们共同与那些从要塞表面飘落的些许尘埃发生反应，包裹着要塞放出七彩的光晕。12座要塞，12颗明珠在冥王星身侧旋转，人联曾经在鲸鱼座见识过这些要塞的难缠之处，但如今见到的这些要塞群比起之前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星体的正面无惧着人联的舰炮，那些穿透太阳舰队阵线的些许炮火落在了星体要塞的宽阔表面，一如里斯本太空城那次一样，炮弹轻易就能在花岗岩层上炸出几百米高的烟尘，炸出几十米大小的弹坑。爆炸的威力惊人，一朵朵蘑菇云腾空而起，而随着更多的流弹落上去，星球要塞很快就成了月球表面，到处是可怕的弹坑，偶有几束黎明之锤打偏到要塞，聚焦激光一划就是几百米长一条大壕沟，被高温气化的岩体引发的蒸汽爆炸让要塞表面弥漫着烟雾——但这些都没有意义，五公里大小的要塞根本不可撼动，这些所谓的攻击任何一个落在星舰上都是一次严峻的考验，但对花岗岩小行星来说不比蚊子咬强多少。
如今，有必要纠正一个可能的误区，那就是认为这些要塞是联防军建造的...不，这些花岗岩星体确实是联防军用行星裂解技术从熔岩星球上抽取的部分地壳，但他们只是进行了这抽取的一步罢了。熔岩的地壳在真空中因自身的重力冷却凝结成了坚实的球体，然后联防军能做的只是打洞与些许雕琢，但它真正的建造者乃是这宇宙本身。
我们都只是对宇宙规则进行了取巧的利用罢了，太阳舰队所仰仗的，人联所要面对的，是星辰的伟力。人类的渺小是不足以比肩这般的，事实也证明，人联舰队想要取胜的唯一可能就是鲸鱼座那日一样，通过破坏要塞上的动力与炮火设施来使其“无害化”，而非有能力将它摧毁。
但坏消息是，这一方法已经被地卫联防军知道了。
“人联舰队派出的战机部队已经被我军拦截，正在激烈交火中，我方损失十分巨大！”
木村中将听到了这个消息，他的注意力重心并没有放到最后一句，而是被拦截二字所吸引。稍有常识的人都该知道，没有单纯放出战斗机的道理，战斗机并没有能力对战舰产生太多威胁，它们存在的目的就是为那些真正对重型目标有威胁的轰炸机进行护航，夺取制空权与吸引分担敌人防空火力——这一点与旧时代颇为相像。
“人联已经派出了他们的轰炸机！他们恐怕打算重演鲸鱼座的案例，目标有很大可能就是我方要塞。”
短暂地停顿，指挥官似乎进行了一番思考。对中将来说，判断敌军下一步行动是他唯一要做的事：“他们的渗透轰炸机是唯一可能威胁到我们要塞的武器，但对他们自己来说也是一种冒险之举，他们手头有多少那种隐身轰炸机可供消耗？”
木村中将从指挥台上抬起头来，透过全景视窗，他的目光穿过周围的冰层，看向了正因为激烈交火一闪一闪的星空。就在他头顶上，正有三颗要塞巨石凌空，喷吐华光。
冥王星不大，而三颗要塞距离也不过数百公里，比地球上仰望月亮轮廓还要大上几圈，明亮几分。中将视力不差，甚至能看到人联炮火在要塞表面爆炸的火球与大量激荡的尘埃。有不少被从要塞表面剥落的碎石因为引力落向冥王星，每分每秒都有撞击，宛若下了一场石头雨。
人联舰队没有刻意瞄准要塞，但要塞则不然。太阳舰队的战舰的火力可谓强大，但仅仅是这样那人联舰队面对的压力便似乎也没那么大，因为离子炮弹再快也得五十秒才能飞到一万公里外，光靠舰队的火力密度远不足够，事实上，真正压制人联的是这12座要塞。
那环绕星体周围16公里的赤道上，哪怕每隔五十米部署一门炮塔，也能布置两到三排。与战舰外挂装甲一样材料修筑的工事把这些炮塔与地基一起保护了起来，本就在边缘的配置更加确保了安全。中将目睹着这些巨物身上的每一次齐射，黑色的月亮边缘有一圈白炽光晕，又快又急并且毫不中断，从极高射速的离子炮，再到长射程的粒子炮都有，它们形成的火力是那么令人畏惧，也令人安心。
而中将，就处在这些要塞的保护下，看着太空中壮观的战斗——“我们有12座要塞，他们起码得摧毁百分之六十才能让我们的防御出现大的空缺，起码需要六个以上突防的机群，在如今护航战斗机被拦截，我们已经布置好警戒防空的当下，小股渗透的添油战术是没有意义的。”
入侵者必须争分夺秒，因为随着时间过去，战斗一旦没有取得大的突破打成僵持，那么优势就会慢慢转移向拥有本土优势的防守方。凭借坚固的工事和长期储备的物资，以及随时可能获得的，来自土星与月球的友军支援，人联舰队最终只有损失惨重被迫撤退这一条路可走！
所以他们不会眼看着这么耗下去，“必须警惕他们发动全面的破袭打击来鱼死网破，人联可能会让他们的轰炸机在没有战斗机护航的情况下强行发动攻击，用大量的核弹强行突破！”
没什么不可能，哪怕从常理来看这些轰炸机组恐怕会全军覆没，但人联不可以用常理来测量。他们没有人类的情感，锡拉之战时，他们居然采用战舰撞击这种手段便可见一斑，不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手段——
最高指挥官的命令已经下达，太阳舰队将毫无保留！中将至始至终就没有理会过己方损失的战报，太阳舰队的80个舰载机团被投入拦截人联机队的战斗中，连五分钟都不到损失就达到了百分之四十，但命令丝毫不变，他们必须挡住这些敌方战机，决不允许将它们放到舰队防空圈里来！
黑色的花岗岩层间，用于伪装的升降平台缓缓开启，露出了深入星体内部的通道。指示灯从红到黄，一条人工的金属轨道随着光线展现在面前——这是电磁弹射轨道，随着一股高压气流从里面喷出，气流带走了出口及要塞外漂浮的碎石与尘埃，扫清道路的瞬间，一架战机弹射而出，快如闪电。
一架，又一架，联防军战机流星一样从要塞岩层下的庞大机库里发射出来，每一座要塞内部都有一个庞大的机库并装的下复数的飞行团，而如今太阳舰队毫无保留地将它们散了出去。数百架战机环绕着要塞飞行，一部分汇合舰队的舰载机投入拦截人联机队的任务中，但还有大部分机队组成了巡逻队伍，它们穿梭于要塞与舰队中间，在空旷的星域中到处散布下联感的侦查器...以及带有识别功能的核雷。
光学隐形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成系统的防空网络。鲸鱼座的华纳准将对人联来说或许是个混蛋，但对联防军来说可谓忠勇无双，得益于这位指挥官的死撑，太阳舰队完全掌握了全部战报，在发现要塞的防空漏洞后木村中将立刻打造了三层防空体系——战舰，战机，以及包含自动化炮塔与防空诡雷在内，采用主动索敌的方略来破除光学隐身的敌人。
而如今这套系统启动了，换句话来说，眼下中将反而期待人联发动突袭了，因为他的理智告诉他，这可能是最好的结果。
纵然损失了几座要塞，纵然损失惨重，但一旦彻底歼灭了人联的轰炸机部队那就彻底消磨了人联的威胁力量。只要大部分要塞还在，人联就无法突破冥王星防线，这场防御战的战略目标便达到了！
战斗的关键就要到来，决定胜负的时刻就在眼下，指挥官的自觉告诉他人联必然要采取行动了，他们等不下去了。尽管从未谋面并且木村中将也不知道人联最高指挥是谁，但他完全能从同行的角度看出——一个敢用自己的旗舰来作为诱饵的对手是可怕的，这样的人是不可能犹豫，不可能心慈手软畏惧伤亡的，他/她一定会在战斗打成僵持之前做出决断，时机就是当下那，该是一个怎样的决定？不，不论如何，自己能顶的过去，也必须顶过去
冥王星的冰川之间，一些造型奇异的船只正从坚冰所铸造的“港口”中起飞，它们外表方正，体长不到百米是一款较大型的飞行器，但布局却和战舰一致，是一种之前从未见过的太空船。船体外侧有着暴露的雷达发射阵列，并且这艘船的周身如刺猬般布置着高射速的小口径火神炮，垂直的导弹发射架就布置在船体表面，浑身上下没有死角，看起来武装到了牙齿。
“捕鸟蛛14号已升空，准备布网。”
驾驶员拨动着头顶的阀门按钮，一面盯着仪表盘的数据一面将右手的操纵杆一点点往上拉。这种名为捕鸟蛛，但其实是联防军专门为反隐形改进的防空炮艇灵巧地升空，它比任何能被称为飞机的飞行器都要大，装甲也更厚重，加速度更快并且火力也更强悍。而相比起它那些块头更大的同僚，专业防空炮艇可以进行快速的角度机动并进入任何它可以进入的空袭，而更重要的是他们这些炮艇装备的大功率激光脉冲雷达会以极快的频率对一个区域进行不可见光照射，原理类似搜索微粒陨石的探障雷达，但它的高频探测更能察觉出光传播中最微小的差异，是木村中将确保要塞安全的最大依仗。
“正在执行区域的扫描工作，通讯测试一切正常...担心？有什么好担心的？”
炮艇驾驶员嗤笑一声，回应背后的领航员。在这间不算宽敞的驾驶室里，除了中尉艇长，还有两名火控手在持续地追踪激光雷达，谈起任务他们士气都还很高昂：“我们正需要一个目标，我可不相信有什么东西能躲得过饱和式的核防空。”
“一线的战斗机大队损失很严重，他们应该派我们上的，防空艇的装甲虽然不是战舰级，但起码扛得住那些三脚架的战斗机。”
“关键不在于敌人的战斗机。”
坐在他们上方的中尉正用潜望镜式的观测器旋转着观察周围的环境，这艘炮艇已经飞到了冥王星与小行星要塞之间的位置，他们将从其中一座的侧面飞过，并且避开交战的那一面——空间虽然广大，但由于从冥王星基地，以及小行星要塞上起飞的飞行器数量也越来越多，众多庞大复杂的信息超过了空指中心处理的上限，这么多自由自在到处乱飞的飞机与漂浮在这片宙域的众多垃圾是致命的危险，原本他们打算从要塞安全的背面离开，但那块区域已经布置了战斗卫星的雷场。
“胜利的关键在于我们的要塞，要塞在舰队就在，所以我们的责任是保卫这片空域...等等，辐射传感器上有动静！”
不，不仅是有动静，就在这艘捕鸟蛛炮艇上升路线的轨道上，有几架绕要塞起飞的战斗机在飞行中凭空撞上了什么东西，却是半边机身瞬间烟消云散，被平整切开过的部分继续惯性向前飞行，因为速度太快在几公里外才爆炸成几朵渺小的烟火。
艇员们透过玻璃视窗什么都看不见，这片宙域依然是黑暗的，唯有要塞和那些虫群般的飞行器自身带着光亮。中尉拉下计算机屏显调整着参数，就在刚才系统接收到了微量的伽马射线，而
“快看，要塞！”驾驶员惊呼一声，凭借他超强的视力以及炮艇距离要塞更近，他敏锐地发现并指出了异样——黑色的花岗岩要塞正面，目前并无敌军炮火落下的情况下要塞表面的一处正汹涌地翻滚着岩浆。
岩浆是红色的，它沸腾着并不断从地表向外太空喷发，很快艇上其他船员也能目视到这一异状。那是因为花岗岩在融化，在从内部溶解并且因为大量蒸汽把挤压的熔岩喷发出来...但这怎么可能，小行星不过五公里大小，怎么可能自己产生地质活动？
而与此同时，中尉突然尖叫一声，仿佛发生了什么令人恐惧的事情：
“把屏显转为辐射显示状态！”
辐射显示，是计算机通过传感器数据建构的外界状况描述，能够表现出人眼所不能接受到的信号。切换的瞬间，艇员们只感觉到彻骨的寒意从尾椎骨一直冲到天灵盖，生平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场面！
有一根一道笔直的光柱，它需要计算机用线段来进行显示才能为普通人所看见。它横贯了一万公里的距离，穿过或者说无视了太阳舰队布置在前方的阵列，将他们眼前这尊要塞与一万公里外的人联舰队相连接...不，不对，这光束是在轰击要塞，它一直跟随着要塞的轨道移动着，好让能量一直集中于一个点上。能量如此集中的光柱是这世上最强大的钻孔机，要塞表面吐出了多少吨的岩浆已经无法计数，有谁知道它打了多深的洞，又是否是打算把要塞贯穿？
“集束裁决之锤即将钻入行星要塞地下2.5km深处。”
视线极速地转移一万公里，转移到真理之眼号这艘旗舰上——六百米长的巨舰刀尖般的船首不知何时已经在正中心打开了一条直径10米的发射口，层层装甲板张开，并被幽蓝色的质量护盾严密包裹。圆形的通道深邃悠长，似乎是沿着龙骨这条线贯穿六百米的船体
而那横跨一万多公里，正中要塞的光柱便是从这里所喷发。这不是裁决之锤炮塔，但威力更大，是由三道光束旋转汇集而成，也就是说，同一时间有三条裁决之锤在旋转挖掘要塞的外壳！
持续不过两三秒，按照ai干扰素的测算，炮击已经深入要塞内部达到了球心的级别。
“激光烧蚀通道已经打开。”
三道旋转的激光柱形成了一条笔直的真空通道，并且把沿途哪怕最微小的太空尘埃都洗的干干净净——必须这么干净，因为冥古宙的弹药在抵达目的地之前不能碰到哪怕丁点障碍，那很危险。
“检查弹药，质量效应场密封完整——装填反物质凝聚块，质量为0.973kg，加速器电容充电完毕，正在等候指令。”
奥利维亚微微点头，她看着全息图上那一万公里外那颗被标记的要塞，冷峻的脸上却也露出了微笑：“冥古宙湮灭打击系统——许可发射。”
没有人能看见，但它确实存在着...一切都发生地太快，快得让人难以反应，快得让人难以相信。
一万公里外，在那颗要塞的不远处直视着小行星上熔岩喷泉的捕鸟蛛机组成员们还没有从惊疑中挣脱出来，视力最好的驾驶员又猛然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沿着那无形的通道飞进了熔岩喷泉中间，是的，只是感觉，因为传感器上还什么都没发生，人怎么可能比传感器还灵敏？
“我说...”驾驶员喃喃道，“我有不好的预感。”
而下一瞬间，他们眼前那颗巨大的行星要塞突然猛烈地震荡了起来，仿佛心脏般跳动了一下，坚硬的花岗岩岩层在刹那间出现无数条裂痕，并且膨胀了起来！
从那无数条龟裂的缝隙间却照耀出璀璨的光芒，好像雏鸟破壳，但又燃着熊熊烈火。火红的金乌展露它的身姿，化作新的太阳在冥王星上空升起——驱散黑暗，照耀整个世界！
“不，不不，快跑！快——”
巨大的行星要塞爆炸了，它炸成了几百万亿枚花岗岩碎石四散开来！紧随而来的是夺去一切视线的光辐射，以及膨胀的等离子火球和它汽化星体吹起的狂暴冲击波！要塞周围的全部飞行器瞬间消亡，巨大的陨石块撞击在冥王星上，撞向旁边的要塞，撞进太阳舰队的后方——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自己有一座要塞已经烟消云散。
更不知道，从开始到这一切，才不过十几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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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颗璀璨的宝石，事实上就是12座深空的要塞，在黑暗的宇宙背景中发着光。行星发动机的粒子流逸散开时碰上了从后方照来的太阳光，它们共同与那些从要塞表面飘落的些许尘埃发生反应，包裹着要塞放出七彩的光晕。12座要塞，12颗明珠在冥王星身侧旋转，人联曾经在鲸鱼座见识过这些要塞的难缠之处，但如今见到的这些要塞群比起之前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星体的正面无惧着人联的舰炮，那些穿透太阳舰队阵线的些许炮火落在了星体要塞的宽阔表面，一如里斯本太空城那次一样，炮弹轻易就能在花岗岩层上炸出几百米高的烟尘，炸出几十米大小的弹坑。爆炸的威力惊人，一朵朵蘑菇云腾空而起，而随着更多的流弹落上去，星球要塞很快就成了月球表面，到处是可怕的弹坑，偶有几束黎明之锤打偏到要塞，聚焦激光一划就是几百米长一条大壕沟，被高温气化的岩体引发的蒸汽爆炸让要塞表面弥漫着烟雾——但这些都没有意义，五公里大小的要塞根本不可撼动，这些所谓的攻击任何一个落在星舰上都是一次严峻的考验，但对花岗岩小行星来说不比蚊子咬强多少。
如今，有必要纠正一个可能的误区，那就是认为这些要塞是联防军建造的...不，这些花岗岩星体确实是联防军用行星裂解技术从熔岩星球上抽取的部分地壳，但他们只是进行了这抽取的一步罢了。熔岩的地壳在真空中因自身的重力冷却凝结成了坚实的球体，然后联防军能做的只是打洞与些许雕琢，但它真正的建造者乃是这宇宙本身。
我们都只是对宇宙规则进行了取巧的利用罢了，太阳舰队所仰仗的，人联所要面对的，是星辰的伟力。人类的渺小是不足以比肩这般的，事实也证明，人联舰队想要取胜的唯一可能就是鲸鱼座那日一样，通过破坏要塞上的动力与炮火设施来使其“无害化”，而非有能力将它摧毁。
但坏消息是，这一方法已经被地卫联防军知道了。
“人联舰队派出的战机部队已经被我军拦截，正在激烈交火中，我方损失十分巨大！”
木村中将听到了这个消息，他的注意力重心并没有放到最后一句，而是被拦截二字所吸引。稍有常识的人都该知道，没有单纯放出战斗机的道理，战斗机并没有能力对战舰产生太多威胁，它们存在的目的就是为那些真正对重型目标有威胁的轰炸机进行护航，夺取制空权与吸引分担敌人防空火力——这一点与旧时代颇为相像。
“人联已经派出了他们的轰炸机！他们恐怕打算重演鲸鱼座的案例，目标有很大可能就是我方要塞。”
短暂地停顿，指挥官似乎进行了一番思考。对中将来说，判断敌军下一步行动是他唯一要做的事：“他们的渗透轰炸机是唯一可能威胁到我们要塞的武器，但对他们自己来说也是一种冒险之举，他们手头有多少那种隐身轰炸机可供消耗？”
木村中将从指挥台上抬起头来，透过全景视窗，他的目光穿过周围的冰层，看向了正因为激烈交火一闪一闪的星空。就在他头顶上，正有三颗要塞巨石凌空，喷吐华光。
冥王星不大，而三颗要塞距离也不过数百公里，比地球上仰望月亮轮廓还要大上几圈，明亮几分。中将视力不差，甚至能看到人联炮火在要塞表面爆炸的火球与大量激荡的尘埃。有不少被从要塞表面剥落的碎石因为引力落向冥王星，每分每秒都有撞击，宛若下了一场石头雨。
人联舰队没有刻意瞄准要塞，但要塞则不然。太阳舰队的战舰的火力可谓强大，但仅仅是这样那人联舰队面对的压力便似乎也没那么大，因为离子炮弹再快也得五十秒才能飞到一万公里外，光靠舰队的火力密度远不足够，事实上，真正压制人联的是这12座要塞。
那环绕星体周围16公里的赤道上，哪怕每隔五十米部署一门炮塔，也能布置两到三排。与战舰外挂装甲一样材料修筑的工事把这些炮塔与地基一起保护了起来，本就在边缘的配置更加确保了安全。中将目睹着这些巨物身上的每一次齐射，黑色的月亮边缘有一圈白炽光晕，又快又急并且毫不中断，从极高射速的离子炮，再到长射程的粒子炮都有，它们形成的火力是那么令人畏惧，也令人安心。
而中将，就处在这些要塞的保护下，看着太空中壮观的战斗——“我们有12座要塞，他们起码得摧毁百分之六十才能让我们的防御出现大的空缺，起码需要六个以上突防的机群，在如今护航战斗机被拦截，我们已经布置好警戒防空的当下，小股渗透的添油战术是没有意义的。”
入侵者必须争分夺秒，因为随着时间过去，战斗一旦没有取得大的突破打成僵持，那么优势就会慢慢转移向拥有本土优势的防守方。凭借坚固的工事和长期储备的物资，以及随时可能获得的，来自土星与月球的友军支援，人联舰队最终只有损失惨重被迫撤退这一条路可走！
所以他们不会眼看着这么耗下去，“必须警惕他们发动全面的破袭打击来鱼死网破，人联可能会让他们的轰炸机在没有战斗机护航的情况下强行发动攻击，用大量的核弹强行突破！”
没什么不可能，哪怕从常理来看这些轰炸机组恐怕会全军覆没，但人联不可以用常理来测量。他们没有人类的情感，锡拉之战时，他们居然采用战舰撞击这种手段便可见一斑，不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手段——
最高指挥官的命令已经下达，太阳舰队将毫无保留！中将至始至终就没有理会过己方损失的战报，太阳舰队的80个舰载机团被投入拦截人联机队的战斗中，连五分钟都不到损失就达到了百分之四十，但命令丝毫不变，他们必须挡住这些敌方战机，决不允许将它们放到舰队防空圈里来！
黑色的花岗岩层间，用于伪装的升降平台缓缓开启，露出了深入星体内部的通道。指示灯从红到黄，一条人工的金属轨道随着光线展现在面前——这是电磁弹射轨道，随着一股高压气流从里面喷出，气流带走了出口及要塞外漂浮的碎石与尘埃，扫清道路的瞬间，一架战机弹射而出，快如闪电。
一架，又一架，联防军战机流星一样从要塞岩层下的庞大机库里发射出来，每一座要塞内部都有一个庞大的机库并装的下复数的飞行团，而如今太阳舰队毫无保留地将它们散了出去。数百架战机环绕着要塞飞行，一部分汇合舰队的舰载机投入拦截人联机队的任务中，但还有大部分机队组成了巡逻队伍，它们穿梭于要塞与舰队中间，在空旷的星域中到处散布下联感的侦查器...以及带有识别功能的核雷。
光学隐形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成系统的防空网络。鲸鱼座的华纳准将对人联来说或许是个混蛋，但对联防军来说可谓忠勇无双，得益于这位指挥官的死撑，太阳舰队完全掌握了全部战报，在发现要塞的防空漏洞后木村中将立刻打造了三层防空体系——战舰，战机，以及包含自动化炮塔与防空诡雷在内，采用主动索敌的方略来破除光学隐身的敌人。
而如今这套系统启动了，换句话来说，眼下中将反而期待人联发动突袭了，因为他的理智告诉他，这可能是最好的结果。
纵然损失了几座要塞，纵然损失惨重，但一旦彻底歼灭了人联的轰炸机部队那就彻底消磨了人联的威胁力量。只要大部分要塞还在，人联就无法突破冥王星防线，这场防御战的战略目标便达到了！
战斗的关键就要到来，决定胜负的时刻就在眼下，指挥官的自觉告诉他人联必然要采取行动了，他们等不下去了。尽管从未谋面并且木村中将也不知道人联最高指挥是谁，但他完全能从同行的角度看出——一个敢用自己的旗舰来作为诱饵的对手是可怕的，这样的人是不可能犹豫，不可能心慈手软畏惧伤亡的，他/她一定会在战斗打成僵持之前做出决断，时机就是当下那，该是一个怎样的决定？不，不论如何，自己能顶的过去，也必须顶过去
冥王星的冰川之间，一些造型奇异的船只正从坚冰所铸造的“港口”中起飞，它们外表方正，体长不到百米是一款较大型的飞行器，但布局却和战舰一致，是一种之前从未见过的太空船。船体外侧有着暴露的雷达发射阵列，并且这艘船的周身如刺猬般布置着高射速的小口径火神炮，垂直的导弹发射架就布置在船体表面，浑身上下没有死角，看起来武装到了牙齿。
“捕鸟蛛14号已升空，准备布网。”
驾驶员拨动着头顶的阀门按钮，一面盯着仪表盘的数据一面将右手的操纵杆一点点往上拉。这种名为捕鸟蛛，但其实是联防军专门为反隐形改进的防空炮艇灵巧地升空，它比任何能被称为飞机的飞行器都要大，装甲也更厚重，加速度更快并且火力也更强悍。而相比起它那些块头更大的同僚，专业防空炮艇可以进行快速的角度机动并进入任何它可以进入的空袭，而更重要的是他们这些炮艇装备的大功率激光脉冲雷达会以极快的频率对一个区域进行不可见光照射，原理类似搜索微粒陨石的探障雷达，但它的高频探测更能察觉出光传播中最微小的差异，是木村中将确保要塞安全的最大依仗。
“正在执行区域的扫描工作，通讯测试一切正常...担心？有什么好担心的？”
炮艇驾驶员嗤笑一声，回应背后的领航员。在这间不算宽敞的驾驶室里，除了中尉艇长，还有两名火控手在持续地追踪激光雷达，谈起任务他们士气都还很高昂：“我们正需要一个目标，我可不相信有什么东西能躲得过饱和式的核防空。”
“一线的战斗机大队损失很严重，他们应该派我们上的，防空艇的装甲虽然不是战舰级，但起码扛得住那些三脚架的战斗机。”
“关键不在于敌人的战斗机。”
坐在他们上方的中尉正用潜望镜式的观测器旋转着观察周围的环境，这艘炮艇已经飞到了冥王星与小行星要塞之间的位置，他们将从其中一座的侧面飞过，并且避开交战的那一面——空间虽然广大，但由于从冥王星基地，以及小行星要塞上起飞的飞行器数量也越来越多，众多庞大复杂的信息超过了空指中心处理的上限，这么多自由自在到处乱飞的飞机与漂浮在这片宙域的众多垃圾是致命的危险，原本他们打算从要塞安全的背面离开，但那块区域已经布置了战斗卫星的雷场。
“胜利的关键在于我们的要塞，要塞在舰队就在，所以我们的责任是保卫这片空域...等等，辐射传感器上有动静！”
不，不仅是有动静，就在这艘捕鸟蛛炮艇上升路线的轨道上，有几架绕要塞起飞的战斗机在飞行中凭空撞上了什么东西，却是半边机身瞬间烟消云散，被平整切开过的部分继续惯性向前飞行，因为速度太快在几公里外才爆炸成几朵渺小的烟火。
艇员们透过玻璃视窗什么都看不见，这片宙域依然是黑暗的，唯有要塞和那些虫群般的飞行器自身带着光亮。中尉拉下计算机屏显调整着参数，就在刚才系统接收到了微量的伽马射线，而
“快看，要塞！”驾驶员惊呼一声，凭借他超强的视力以及炮艇距离要塞更近，他敏锐地发现并指出了异样——黑色的花岗岩要塞正面，目前并无敌军炮火落下的情况下要塞表面的一处正汹涌地翻滚着岩浆。
岩浆是红色的，它沸腾着并不断从地表向外太空喷发，很快艇上其他船员也能目视到这一异状。那是因为花岗岩在融化，在从内部溶解并且因为大量蒸汽把挤压的熔岩喷发出来...但这怎么可能，小行星不过五公里大小，怎么可能自己产生地质活动？
而与此同时，中尉突然尖叫一声，仿佛发生了什么令人恐惧的事情：
“把屏显转为辐射显示状态！”
辐射显示，是计算机通过传感器数据建构的外界状况描述，能够表现出人眼所不能接受到的信号。切换的瞬间，艇员们只感觉到彻骨的寒意从尾椎骨一直冲到天灵盖，生平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场面！
有一根一道笔直的光柱，它需要计算机用线段来进行显示才能为普通人所看见。它横贯了一万公里的距离，穿过或者说无视了太阳舰队布置在前方的阵列，将他们眼前这尊要塞与一万公里外的人联舰队相连接...不，不对，这光束是在轰击要塞，它一直跟随着要塞的轨道移动着，好让能量一直集中于一个点上。能量如此集中的光柱是这世上最强大的钻孔机，要塞表面吐出了多少吨的岩浆已经无法计数，有谁知道它打了多深的洞，又是否是打算把要塞贯穿？
“集束裁决之锤即将钻入行星要塞地下2.5km深处。”
视线极速地转移一万公里，转移到真理之眼号这艘旗舰上——六百米长的巨舰刀尖般的船首不知何时已经在正中心打开了一条直径10米的发射口，层层装甲板张开，并被幽蓝色的质量护盾严密包裹。圆形的通道深邃悠长，似乎是沿着龙骨这条线贯穿六百米的船体
而那横跨一万多公里，正中要塞的光柱便是从这里所喷发。这不是裁决之锤炮塔，但威力更大，是由三道光束旋转汇集而成，也就是说，同一时间有三条裁决之锤在旋转挖掘要塞的外壳！
持续不过两三秒，按照ai干扰素的测算，炮击已经深入要塞内部达到了球心的级别。
“激光烧蚀通道已经打开。”
三道旋转的激光柱形成了一条笔直的真空通道，并且把沿途哪怕最微小的太空尘埃都洗的干干净净——必须这么干净，因为冥古宙的弹药在抵达目的地之前不能碰到哪怕丁点障碍，那很危险。
“检查弹药，质量效应场密封完整——装填反物质凝聚块，质量为0.973kg，加速器电容充电完毕，正在等候指令。”
奥利维亚微微点头，她看着全息图上那一万公里外那颗被标记的要塞，冷峻的脸上却也露出了微笑：“冥古宙湮灭打击系统——许可发射。”
没有人能看见，但它确实存在着...一切都发生地太快，快得让人难以反应，快得让人难以相信。
一万公里外，在那颗要塞的不远处直视着小行星上熔岩喷泉的捕鸟蛛机组成员们还没有从惊疑中挣脱出来，视力最好的驾驶员又猛然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沿着那无形的通道飞进了熔岩喷泉中间，是的，只是感觉，因为传感器上还什么都没发生，人怎么可能比传感器还灵敏？
“我说...”驾驶员喃喃道，“我有不好的预感。”
而下一瞬间，他们眼前那颗巨大的行星要塞突然猛烈地震荡了起来，仿佛心脏般跳动了一下，坚硬的花岗岩岩层在刹那间出现无数条裂痕，并且膨胀了起来！
从那无数条龟裂的缝隙间却照耀出璀璨的光芒，好像雏鸟破壳，但又燃着熊熊烈火。火红的金乌展露它的身姿，化作新的太阳在冥王星上空升起——驱散黑暗，照耀整个世界！
“不，不不，快跑！快——”
巨大的行星要塞爆炸了，它炸成了几百万亿枚花岗岩碎石四散开来！紧随而来的是夺去一切视线的光辐射，以及膨胀的等离子火球和它汽化星体吹起的狂暴冲击波！要塞周围的全部飞行器瞬间消亡，巨大的陨石块撞击在冥王星上，撞向旁边的要塞，撞进太阳舰队的后方——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自己有一座要塞已经烟消云散。
更不知道，从开始到这一切，才不过十几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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