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_鬼谷子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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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

  陈轸、公子卬见状,亦各跨前一步,叩拜于地:“微(儿)臣恭贺陛下,祝陛下万寿无疆!”

  文武百官这才明白过来,也都乖巧地叩拜于地,纷纷道:“微臣恭贺陛下!”

  魏惠侯朝他们微微点头,冷峻的目光依次扫向那些仍然站在原地的大臣。太子申走前一步,急跪下来。朱威、龙贾他们见状,无不跪拜于地,齐声道贺。

  魏惠侯双手微摆:“众卿平身!”

  群臣齐道:“谢陛下!”

  众臣起身,依次按班站定。

  魏惠侯再扫一眼群臣:“诸位爱卿,可有奏本?”

  公孙鞅再次跨出:“微臣公孙鞅有奏!”

  “爱卿请讲!”

  公孙鞅朗声说道:“陛下以天下苦难为重,南面称尊,力挽狂澜,实乃天下万民之幸。微臣以为,陛下当传檄列国,会盟天下诸侯,挑选吉日胜地,祭天拜地,盟誓登基,诏告天下,普天同庆。陛下还应依据历代王制,扩建宫城,修订典章,广播仁德,恩泽万民!”

  魏惠侯连连点头,转向陈轸:“陈爱卿!”

  陈轸出列奏道:“微臣在!”

  “公孙爱卿所奏应是当下急务。寡人封你为上卿,暂摄大宗伯之职,妥善筹办典章礼仪等一应事务!”

  陈轸叩道:“微臣领旨!谢陛下隆恩!”

  公孙鞅亦前一步叩道:“微臣还有一请!”

  “请讲!”

  “秦公膝下紫云公主年方及笄,素慕上将军威名。秦公有意攀亲陛下,托鞅为媒,再结秦晋之好,微臣叩请陛下恩准!”

  魏惠侯哈哈笑道:“好好好,寡人准允秦公所请!昔有秦晋之好,今有魏秦联姻,可谓千古佳话啊!”

  “公孙鞅叩谢陛下隆恩!”

  “爱卿免礼!”

  公孙鞅谢过,回到原位。

  魏惠侯着王服上朝之事迅速传至宫外,公孙衍听到,大吃一惊,三步并作两步,急急赶往相府。

  老相国早在鸡鸣时分就已起床了。听得上朝钟声响过头遍,他匆匆穿上朝服,正欲出门,猛然想起君上让他三日之内不得上朝之事,只好长叹一声,不无烦闷地在院中走来走去。

  钟声响过三轮,老家宰看到白圭仍在院中走动,提醒道:“主公,上朝钟声响过三轮了!”

  白圭摇了摇头,轻叹一声:“唉,君上要我赋闲三日,今日恰是第三日,如何上朝?”

  老家宰安慰道:“主公,您也太累了,是该好好歇息几日!”

  白圭眼望宫城方向,不无感叹地说:“自先君文侯时起,白家世受魏恩,方有今日之荣。先父临终时,再三嘱我辅佐君上,报效国家。唉,白圭无能,眼睁睁地看着奸贼蛊惑君心,为祸国家,我却束手无策,有负先父遗托啊!”突然想起什么,抬头望着家宰,“咦,这次回来,怎么没有看到白虎?”

  老家宰心头一震,迟疑有顷:“回——回禀主公,少爷许是——许是跟人学艺去了!”

  白圭见他言语吞吐,反倒起下疑心:“学艺?他学何艺?”

  老家宰更显慌乱:“这个——许是习武去了!”

  白圭正要追问,公孙衍已走进来,不及见礼,急急说道:“主公,宫中有人说,方才君上着王服上朝去了!”

  白圭大惊失色,身子歪了几歪,被公孙衍扶住。白圭手捂胸部,连喘几口,渐渐稳住心神,对公孙衍道:“快,陪我进宫!”

  公孙衍陪白圭急进宫中,行至廷外,刚好听到刚刚宣布称王的魏王声音:“何人还有奏本?”

  话音刚落,白圭沉沉的声音即从宫外飘来:“老臣有奏!”

  满朝皆吃一惊,不约而同地望向门口。白圭在公孙衍的搀扶下,步履踉跄地走进宫门。白圭整理一下衣冠,甩开公孙衍,刚行一步,一个趔趄歪在地上。公孙衍疾步上前,扶起他,一步一摇地走到殿前。

  全场寂然。

  走至公孙鞅面前时,白圭老辣的目光直逼公孙鞅,似要看透他的五脏六腑。公孙鞅心头一颤,感到一股杀气迎面直逼过来,赶忙运气摄住心神。

  对于公孙鞅来说,真正的大战就在眼前。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设计进行,唯一的对手就是白圭。

  白圭慢慢跪下,叩拜于地:“老臣白圭叩见君上!”

  魏惠侯当然知道他是来干什么的,眉头微皱,甩出一句:“老爱卿欲奏何事?”

  白圭朗声奏道:“君上万不可听信奸贼之言,置天下礼义于不顾,自毁先祖基业!”

  白圭当真豁出去了,完全不顾自身安危,开口即出重话。所有朝臣皆是一怔,魏惠侯别过脸去,冷冷说道:“老爱卿,寡人不是让你赋闲三日吗,怎么违旨上朝呢?”

  “君上,请容老臣一言!”白圭连连顿首,“天子之位,不是可以随便坐的。周室虽衰,但王权神授,九鼎天铸。自春秋以降,虽说乱象纷呈,列强争霸,强者挟天子以令诸侯,但君上可曾见过哪一家取天子之位而代之?虽有蛮楚南面称王,可究其根底,蛮楚终为异族,非周室一脉。微臣敢问君上,中原列国可有认楚为王的?”

  白圭之言掷地有声,如一瓢凉水当头浇下。魏惠侯心头一怔,嘴巴掀动几下,竟是无言以对。

  全场死一般的静寂。

  “没有,从来没有!”白圭略顿一顿,语气愈加坚定,“中原列国只尊周天子!君上承继先君基业已经多年,当知其中因由!”

  朝堂越发静得出奇。白圭抬起头来,捋一把雪白的胡子,威严的目光扫过众臣。朝中诸臣无不被白圭的德望和正气震撼,即使魏惠侯此时也是做声不得。

  公孙鞅知道,此时若是再不出话,就会功亏一篑,前功尽弃。他轻轻地咳嗽一声,慢慢睁开眼睛,目光缓缓移向白圭,语调虽柔,杀气却是逼人:“好一个王权神授!请问白相国,商汤代夏之时,王权在哪儿?武王伐纣之时,神授又在哪儿?天下礼乐早已改变,白相国仍然抱着旧事不放,岂不是刻舟求剑吗?”

  公孙鞅字字如锤,句句属实,纵使白圭,心头也是一震,胡须抖动,无言以对。

  场面越发静寂。正在此时,突然响起一声冷笑。笑声虽轻,在这死一样静寂的朝堂上却是刺耳。众人无不吃惊,循声望去,竟是跪在白圭身边的公孙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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