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节_鬼谷子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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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4节

  窗外,月光澄明。院中阴冷处还留有几日前的那场残雪。雪映月光,院中显得分外明朗。院子正中稍偏一点,一棵光秃秃的老槐树悄无声息地挺立在寒风里。一根足以承受一人重量的粗杈横在腰上。毫无疑问,那位名叫吴奏的仁兄,必是挂在那根枝上走上不归路的。

  望着那根树杈,苏秦身上顿出一层鸡皮疙瘩,眉头拧起,在厅中不停踱步,耳边响起贾舍人的声音:“……看到苏兄刚才的样子,简直跟吴兄初来时一模一样,大家因而呆了……苏兄,世间总有许多巧合,是吗?”

  苏秦再次踱到窗前,望那槐树凝思一阵,自语道:“贾兄说的是,此事当真巧了。他吴秦前脚刚走,我苏秦后脚即到,就跟事先商量好似的;我连寻数十家客栈,偌大一条士子街,却只能住进他曾经住过的房间,就像是命定似的;吴秦来时也是冬天,也是高车大马,也是裘衣锦裳,也是变卖田产、孤注一掷,跟我就像是一个人似的;他叫吴秦,我叫苏秦;‘吴’与‘无’谐音,‘苏’与‘疏’谐音,一个是‘无秦’,一个是‘疏秦’,都有与‘秦’无缘之意……”

  想到此处,苏秦心头陡然一凛,自语道:“如此之多的巧合,难道是上天予我的警示?”

  苏秦慢慢冷静下来,回至几前,正襟端坐,微闭双目,进入冥思。

  翌日晨起,苏秦已是气沉心定。

  听到外面人声渐多,苏秦慢慢睁开眼睛,站起来,再次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槐树和那根吊死吴秦的枝杈,眉头完全舒展,脸上现出刚毅和自信。

  苏秦洗漱完毕,有人敲门。

  见是贾舍人,苏秦揖道:“在下见过贾兄。”

  贾舍人回一礼:“舍人不请自来,有扰苏兄了。”

  “贾兄客气了。”苏秦笑道,“在下初来乍到,人地两生,得遇贾兄,当是福气,何谈打扰二字?”伸手礼让,“贾兄,请!”

  “苏兄先请!”

  二人并肩走进厅中,分宾主坐定。

  贾舍人目视苏秦,别有深意地说:“苏兄,昨夜睡得可好?”

  苏秦微微一笑,算是应了。

  “嗯,”贾舍人环顾四周,笑道,“吴仁兄在时,也是这般模样,苏兄何不稍加改变,也好驱驱晦气。”

  “此处唯有正气,在下不曾见到晦气。”苏秦又是一笑,手指外面的槐树,“请问贾兄,取走吴仁兄性命的,可是那个枝杈?”

  贾舍人顺着他的手势望去,果然看到那个粗枝。回视苏秦,见他周身上下,非但寻不出任何沮丧,反倒洋溢出一股洋洋洒洒的浩然正气,肃然起敬,抱拳说道:“苏兄所言不错,在下也感受到了一股正气。吴仁兄若有苏兄这般胸襟,断不会有此结局。”

  苏秦亦抱一拳:“谢贾兄褒奖!敢问贾兄,来此几时了?”

  贾舍人长叹一声:“唉,算起来,竟是两年有余!”

  “哦?”苏秦怔了,“观贾兄谈吐,当是有才之人,缘何未得重用?”

  贾舍人苦笑一声:“凡来此地之人,皆说自己有才,在下也是。在下怀才而来,谁想时运不济,迄今未被君上见用。两年下来,求仕之心,已是死了。”

  苏秦又是一怔:“天下如此之大,此处不被见用,贾兄何不投奔他处?”

  “哪儿还不是一样?再说,”贾舍人嘿然一笑,“在下在此还有一点营生!”

  “哦?”苏秦甚觉新奇,“敢问贾兄,是何营生?”

  贾舍人笑道:“一点小生意,不值一提。”略顿一下,“不过,这桩生意或与苏兄有关,不知苏兄感兴趣否?”

  苏秦亦笑一声:“既与在下有关,在下自然感兴趣!”

  贾舍人拱手:“苏兄既感兴趣,可随舍人前往一处地方。”

  苏秦亦拱手道:“恭敬不如从命了!贾兄请!”

  “苏兄,请!”

  二人出门,沿士子街走有一程,在一扇大门前面停下。

  贾舍人指门道:“苏兄,就这儿了。”

  苏秦抬头,见门楣上写着“英雄居”三个金字,赞道:“好名字!”转对贾舍人,“贾兄的营生原在这儿。”

  贾舍人伸手礼让:“苏兄请进!”

  二人走进院门,见里面空空荡荡,并无一个“英雄”。苏秦正自惊异,贾舍人引他走至一进院子,院门上写着“论政坛”三字。

  苏秦望着三字:“贾兄,此为何意?”

  “苏兄进去一看,一切就都清楚了。”

  苏秦微微一笑,迈腿跨入。

  里面是个大厅。厅甚大,可容数百人,正对门处是个讲坛,正对讲坛处是四个席位,席前各摆一案。再后铺了多排席位,并无一张几案。看那样子,似是看古戏用的。

  看有一会儿,苏秦若有所悟,点头道:“这就是院门上的三个字了。去年在下在齐国稷下,见过这种摆设,但论的不是政,是天下学问。想必此坛是让士子论政用的。”

  “正是。”贾舍人应道,“这就是闻名士子街的论政坛,天下士子皆可在此畅所欲言,谈论天下政治。”

  “听这语气,此坛是贾兄开的?”

  “苏兄高抬在下了。”贾舍人笑道,“你看在下这副模样,像是能开坛的人吗?”

  “真人不露相嘛。”苏秦回以一笑,“此坛既非贾兄所开,方才为何却说是自己的营生?”

  “说来话长,”贾舍人苦笑一声,“秦公继位之后,广开言路,纳士求贤,列国士子纷至沓来。然而,秦地褊狭,职爵有限,并非所有士子都得驱用。再说,赴秦士子中,更有许多滥竽充数之辈,一时也是良莠难辨。于是,一些久留此地、未受驱用的士子,因熟悉秦国政坛,就在士子中间四处游走,专为那些新来的士子提供方便,久而久之,竟然形成生意。这家客栈本是接待士子用的,掌柜看到这桩生意不错,就停止接客,将店整个改过,设置此坛,做了坛主,果是生意红火。在下不才,被坛主看上,特别聘为评判,顺便招揽客人。”

  “怪道此人这么热情,原来如此!”苏秦在心中嘀咕一句,眉头一拧,抬头问道:“敢问贾兄,你们这桩生意是如何做的?”

  贾舍人指着前面的木坛:“苏兄请看,那是讲坛。新来之人皆可开坛。开坛之时,就站在那儿论述为政主张,答疑解惑。”指着坛下的四个席位,“这是评判席,无论是谁,一旦开坛,他的为政主张能否说中秦公心意,如果中意,他能得到多大的职爵,全由这几人评判。不瞒苏兄,设坛至今,他们的评判很少失准呢!”

  “哦?”苏秦大是惊奇,“真有这么神吗?”

  “当然神了!”贾舍人笑道,“如若不然,谁肯花钱在此开坛?”

  苏秦微微一笑:“既然如此灵验,你们这些评判为何不受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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